双喜服侍姜云蕊在后面更衣,陈嬷嬷将打听到的情况仔细回禀,“夫人,爷房里并无妾室通房等服侍的人,您未进门前近身伺候爷的也都是半大小子,其中最得信任的是招财和进宝,俩人都是家生子,本份老实。招财是马管家的小儿子自小和爷一起长大情分深些,进宝是后厨掌勺的儿子,院子里其余的十来个丫头只管洒扫等杂事从来不进屋,说是爷烦她们不让进屋伺候。”
双喜听了也称奇,“这四爷怎地这么奇怪,房里一个服侍的人都没,老夫人居然也没安排两个?”
“有丫头说老夫人以前给安排过几个貌美身段好的过来,爷不乐意,至于原因老奴就不知道了。”
姜云蕊翘起唇角,指了一身粉色石榴长衫换上。已是四月初的天气,房里炭火盆撤了两个也不觉得冷。因没有妾室需要应付,悠闲的坐到外间榻上命人去归整嫁妆,打算等周忆回来再召见院里的下人。
“夫人,马管家过来请安了。”?丫头双福掀开门帘子进来回话。
“奴才见过四夫人,给夫人请安。”??
到了外厅,姜云蕊让人搬来一个杌子让管家坐下回话,资历颇深的老管家却也只敢坐三分之一。
“奴才已经给新宅子安排了家丁二十人,洒扫丫头十人,内院伺候八人,厨房六人,管家一人。您看可还有需要添补的,奴才即刻去办。”
姜云蕊点点头,开口问道,“管家安排的很是妥当,四爷那边可问过了?”
“回夫人话,奴才还没找到四爷呢。”老管家假意擦擦额头莫须有的汗。
呃…
姜云蕊脸色微红,拿着帕子捂嘴一笑,“无妨,先按你说的去办,四爷那边我会跟他交代好。”
打发走了老管家,双福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夫人,爷是上哪去了?”
“说是去库房给我找什么白玉枕,拦都拦不住。”这下脸颊微红恰似胭脂着色。
“四爷倒是挺会疼人,咱们夫人好福气!”
姜云蕊不太自然的坐直了身体,想起来昨晚花烛夜,自己为了早点睡觉诓周忆脖子疼没成想那人当真把这话放在心上,没折腾多一会就搂着他歇下,早起还非得给自己揉后颈。揉着揉着自然…所以今天一早才误了时辰。
姜云蕊心想要不今晚上好好补偿他一下,看在他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的份上当然更重要的是房里没有纳妾的份上。
周忆不知道晚上还有美事等着他,把私库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那件白玉枕。
“招财进宝,是不是有人动过库房的东西?”
周忆一琢磨,除了他娘没有人敢动自己东西,但是她拿一个枕头做甚?
“爷,年节那几天,三,三爷说三夫人落枕,过来把白玉枕拿走了,至今未归还。”
招财说的磕磕巴巴,周忆冷哼一声,“三嫂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库房来了,你两个怎么不跟我说这事?”
“回爷的话,三爷说您用不着这个东西,搁库房里也是落灰省的跟您说了您还不乐意,就不许我们说出去。”
“我找三哥去!”
“爷,您别急别急,”进宝立马拦住,“枕头三夫人已经用过了,您现在拿回来夫人也不会用的,不如就送三爷算了,您再给夫人买一个新的来。”
“上哪买去?那枕头是前些年西域商人运过来的丝绸面料所制,里面光是助眠的药材都金贵的很,有价无市。真是白瞎了我的好东西,现在我拿什么哄夫人开心?”
周忆看着招财进宝唯唯诺诺的更是来气,“你们两个连我库房的东西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吓得俩人赶紧给自己求情。
周忆不耐跟他们浪费时间,老大不高兴的回了院子。
可怜的招财进宝两人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敢吭声。
“怎么了,谁让夫君不痛快了?耷拉一张脸做什么。”
姜云蕊这边正对嫁妆单子好一一入库,就瞧着上午兴致冲冲给他找枕头的人耷拉着一张脸回来了。
“夫人~”
周忆搂着姜云蕊埋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说话,嬷嬷见状赶紧带着一众丫头退下。
姜云蕊如同哄孩子一样摸摸夫君的头,“枕头没找到就不要了,时间这么长说不定丢在哪个角落里。”
“对不起,枕头被别人拿走了。”
“谁拿的,怎么不与你提前知会一声?”?姜云蕊柔声问他。
“是三哥拿的,招财进宝说过年三嫂落枕,三哥就不问自取给拿走了,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既然是三嫂要用那给她便是了,犯不着为这事生气。”?
“如果不是三哥,我早上门找他去了。”
“估计是忙忘了,可不许和三哥生气。”
“可,我答应要给你的。”一想到这偏偏是答应给姜云蕊的东西结果没给成,周忆心里更加不乐意。
“我又不是非得用那个,你心里有我就好。”姜云蕊心里转了个弯接着问道,“你库房的东西都是谁在管?”
“招财和进宝。两个人连个东西都看不住,我那库房里可都是宝贝。”
周忆喝了一口茶,见缝插针的往姜云蕊唇上嘬一口。
嗔了一眼占便宜没够的人,姜云蕊拿开正解他衣裳领口的手,“我还没见过招财进宝,你喊他俩过来让我见见,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他俩我也能认得人。”?
又想起来妾室,假模假样的说道,“都快到午饭时辰,你那些通房妾侍怎么也不过来给我请安?”
“什么通房妾室,谁跟你乱嚼舌根子?除了你,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那以后,以后会有吗?”??姜云蕊目光炯炯的看着周忆。
“不会,你把心放肚子里。”成功解开姜云蕊的外衣,周忆直接打横抱起她往里间走,“我怀中抱着仙子,瞧不上凡人。”
这话甜到了姜云蕊心坎里,一如当初她相信周忆说没给别人倒过茶,这次她也信以后不会有别人。
这一闹直接闹到了午饭时辰,招财进宝俩人一直在院外候着,饿着肚子等主子午饭用完才听见里面传话,立马恭恭敬敬进去请安。
“胖的是招财,瘦的是进宝。”??简单直接,双福低头笑了一声给俩人各自拿了一把金瓜子。
“平日都是你俩跟着爷,往后还是一样,遇到什么事情记得机灵些。”
姜云蕊话刚说完周忆就吩咐道,“以后夫人有什么事情找你们都给我用心办。府里有人欺负夫人了立马跟我说,要是哪天被我知道有事瞒着我都滚出府去。”
姜云蕊看招财进宝俩人也有点可怜,“好端端的谁会欺负我,这事还真怪不得他俩,旁人只知道他俩是你的小厮又没个正经名头,主子找他要东西他们哪能拦得住?”
招财进宝一听新夫人替他俩求情,心里松了口气。
“那怎么办,往后我库房里的东西岂不是谁都能拿?”
姜云蕊抬眼递给旁边的陈嬷嬷一个眼神,刘嬷嬷立马往前站直身体,一派精神抖擞。
“对呀,夫人你给我管着不就行了!”??杨九郎高兴的又要上手扒拉被张云雷一下拍了回去。
“我可没法子替你管,你那库房里都是宝贝万一丢了这丢了那我可赔不起。”??张云雷说的真真切切,一副我不可能替你管库房的样子。
“那怎么行,你是我夫人你不替我管谁替我管,不行不行,你再不给我管着说不定迟早要被人搬空了去。”
“夫君真要我管?”
“嗯嗯嗯嗯嗯嗯…我的东西就是夫人的东西,你想怎么管怎么管,丢了就丢了总比被别人不声不响拿了好。”
“当着这么多人我们俩可说好,我替你管着行,倘若我要用什么东西可就直接从你库房里拿,到时你可不许生气。”
“夫人尽管用,用完了我再给你添。招财进宝,赶紧把库房账本钥匙都拿给夫人!”
好说歹说才让夫人答应给自己管私库,周忆得意的晃晃脑袋带着招财进宝两个人出了院子,舒心又快乐的感叹,“还是我家夫人对我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招财进宝跟在后头感叹:新夫人和四爷,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三夫人就这么明着来拿爷库房里的东西,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双喜一向口直心快,“您还劝着爷做甚,就该让爷去三爷那说个理。”
“当然要劝,否则会变成我才进门就惹得四爷和三爷兄弟倪墙,旁人会怎么议论?老夫人心里肯定怪我不劝着爷,是不识大体。”
姜云蕊理了理衣衫,手指将账本倒扣在案上,“往后你且看看谁能动这院子里的东西!”?
明儿是三朝回门的大日子,姜云蕊从徐氏那请安回来就命双福去准备回门事宜。
用早饭时,老夫人又送了几大箱子礼物,姜云蕊表现得受宠若惊,也没时间计较一些酸言酸语,让小厮抬着箱子回到显星院。
“夫人呢?”
周忆天没亮就离开被窝不见人影,这会儿才回家。
“夫人刚请安回来。”
招财进宝怀里抱着不少物件跟在姜云蕊后头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喘气。
“夫人,你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献宝似地从招财身上拿了一个卷轴,缓缓摊开给姜云蕊看。
“这是真品还是你淘的赝品?”
“当然是真的,我能拿假货送岳父大人?”?被质疑的周忆也不恼,依旧乐呵呵的展示各种宝贝。
“你上哪弄来的?花了多少银子?”?姜云蕊一个眼神扫过,招财进宝立刻站得直溜溜一动不动。
周忆拿回来的除了已故书法大家颜老的真迹,失传已久的刻本,还有黄花梨的木雕玉像,上好的砚台等等。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周忆往后退了两步挠头,“这些是以前蹴鞠比赛的时候赢的彩头,还有玩,玩其他游戏的时候赢的,我发誓我没干下三滥的勾当,都是凭本事赢来的!”
姜云蕊被唬得一愣片刻又明白过来里面怕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弯弯绕。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和他细究的好时机。
“我就知道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人。”??周忆见她非但没有指责自己贪玩胡闹反而发自内心的仰慕自己,不由得飘飘然。
“夫人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丢了面子。”
姜云蕊让招财进宝把东西搬下去又叮嘱双福细心打点还不忘当着周忆的面感叹,“爹爹看见这些好东西定会很高兴。”
周忆美滋滋地躺在榻上胳膊圈在姜云蕊腰间,隔着布料一寸一寸在她后腰处摩挲。
姜云蕊侧身给他续茶,一偏头,鬓边一只金丝八宝攒珠钗不知怎么从发间松动直接砸到周忆手背上,周忆不自觉哎呦一声惊得姜云蕊将热茶全洒在自己手上,一阵灼烫。
周忆一把拽过看见姜云蕊手背上红了一大块,还有一个个水泡冒出来急得从榻上差点翻下去。
“来人,快去请大夫!”
心疼又内疚的看着大夫拿银针给姜云蕊挑破水泡包扎伤口,面色冷凝直把吴大夫看得背后冒冷汗。
“四爷,夫人这是小伤,小伤,您不必过于忧虑,夫人注意不要沾水,过两天即可痊愈。”
“过两天是几天?你别不当回事,你要给我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点疤痕。”
周府任职多年的吴大夫被怼的一句话再不敢说,还是姜云蕊出来解围,“吴大夫医术精湛,他说没事肯定没事。”
让双喜送吴大夫出门,姜云蕊拉过周忆搂住人脖子坐在人腿上,“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根珠钗,回头我让双喜把它收起来再也不戴。”
“那钗子还是我送你的,”周忆这下更自责,忘记这茬的姜云蕊噎了一下,为了让周忆开心也是绞尽脑汁,“你送给我的其他东西都很好用,你看我手腕上的双凤镯子还有匣子里那些首饰,我都很喜欢。”
“你总是宽慰我,我不想你手上留下疤痕,你那么精致爱美,要是留下疤痕你就会不开心,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周忆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姜云蕊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了解自己还把它当作顶顶重要的事去对待,突然眼窝子热热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你受一点伤,我是头回做你的夫君,要是做不好,你下辈子就不想跟我成亲了。”
“你……”
姜云蕊把人抱得紧了些,从两家议亲开始,泉州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说周忆如何配不上自己,说她姜家看走眼找了一个无才无德的纨绔,说周忆是倒插门,图姜家的钱财甚至更不堪入耳的话语都有。
成亲前那段日子自己在家闭门不出这些流言都能传到耳中,何况是周忆。恐怕一出门就被人明里暗里冷嘲热讽,指指点点。
尤其是成亲前几日流言甚嚣尘上,姜云蕊在隐隐担忧周家会为了保存颜面临时毁约,上门退亲。
谁想到她却一连五日清晨在院子里捡到从高墙外飘进来的纸鸢,个个新奇有趣的纸鸢上分别写了不同的大字。
心内猜到可能是周忆又不敢确定,第三日她故意在院中等,等到夜色深沉才瞧见趴墙头上的周忆。
担心成亲前见面会不吉利,姜云蕊躲在廊下捂着嘴偷笑,没让周忆看见。
用纸鸢传情,换作他人绝对想不到这样简单又真挚的方法。
当然,不爬墙会更好一点儿。
这五只纸鸢和当初的蹴鞠一起被姜云蕊妥善保管着,大婚头一晚,她把这两样特别的“聘礼”添在了嫁妆单子上。
第一个纸鸢上是“等”
第二个纸鸢上是“我”
第三个纸鸢上是“来”
第四个纸鸢上是“娶”
第五个纸鸢上是“你”
第六日,周忆如约而至。
世人不需要知道周忆有怎样一颗赤子之心,她姜云蕊知道就好。
没有满腹经纶,出将入相又如何??周忆当一辈子纨绔,她也乐意与他握雨携云白头到老。
“明天正好回门,我家中有玉肌膏拿它涂上两三回就能恢复。”
“我现在就去找岳父大人求药。”?说着就要起身。
“哎呦~”姜云蕊捂着肚子嘤咛一声,周忆刚踏出房门半步的脚又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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