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时候,治安环境不像现在这样好,那时候,我们那聚集着很多工厂和外来务工人员。嗅着钱的味道,各路堂口、黑社会、地头蛇的势力也会聚集在这里。除非你永远不出工厂,不然,他们总有一种方式骗走或是抢走你的血汗钱。
发工资后,我去厂外逛街,出去吃快餐,想着带肉的贵,就点了个标价2块的土豆丝。妈的,吃完要了几百块,又被坑了!原来2块钱说的是一根,不是一盘。
我们女生宿舍有个女孩,早上起得早,结果出门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人,直接把她耳环抢了,耳朵都扯流血了。还有的她们大白天去逛街,身上带的那些东西都被抢走了。抢劫的一看是假的,还反过来把人打一顿,就说,没钱就别装逼,还带假的骗我们。
我们厂里还有个女的,看中了一条裤子要买。结果试穿时裤缝开了,她就不打算要了。
当时老板气地直接骑在她身上打,在大街上把她衣服都撕烂了。女孩受了很大羞辱,跑回宿舍就跳了楼,当晚就死了。
那时候海盐市这样的事非常多,治安很不好。打工者在厂外老是被骗、被抢,好多人都不敢出去。这个时候你会怎么选呢,继续打工,还是回家?”周哥大喝一口,我赶紧给他倒满,我只是没想到,周哥的经历竟然会这般复杂。
“换做是我,我估计早就回家了!”我看着周哥,想想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在缉毒待下去了。
“当初我也是想要回家的,可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不是英雄,这美人关就更难过了,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被一群男人追着,那女孩朝我这边跑了过来,我看她被人追着,但是显然看的出来她对我们这片地界不熟悉。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自己脑子搭铁了,就仍下行李,拉着她跑进巷子里,躲过了那群人,确认我们安全后,我才发现她长得很漂亮,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白净净的,睫毛好长。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她告诉我,她出来找工作被骗了,人家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吃饭喝水,除非她答应接客。没有路可选择,她最终妥协,接了一个月的客,最后逃了出来,就遇到了我。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那时候溜旱冰还跟很流行,是情侣们经常去的地方,我们也没有免俗,我们还没去溜过旱冰,感觉很遗憾。
后来,我们两个就找机会一起高高兴兴地去溜冰场了,那是我第一次去溜冰场,很大,很多靓仔美女都在里边溜冰。
因为她很漂亮,她一下子就成了溜冰场的焦点,所有男孩子都去拉她的手。
其中有两个男孩子一个拉着左手,一个拉着右手。他们身上都有纹身,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很害怕,不敢上前去。
后来,两个人为了争这个女生,拿着刀就砍了起来。
我趁机赶紧拉着她,一路跑回了出租屋。
我因为那次去溜冰场的事情,就跟她没有了联系,再后来,我想回去了,想着自己还没去录像厅看过电影,于是我一个人去录像厅看电影。那是个夜市录像厅,放的恐怖片,我一个人晚上去的,看了一整晚。
第二天出来买完早餐,我们看录像厅门口围了好多人,一匹白布盖着个什么。我们就问好奇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录像厅发现一具女尸,赤身裸体的,被人家强暴了,也是打工妹来的,就在第几排凳子下面藏着。
我就坐在那排!凳子下面有死尸,我都不知道,我看着录像厅门口的白布下的那具尸体,一阵风吹过,露出了一只手,我认出了那具尸体是曾经我救过的那个女孩,因为我在那只手上看到了我曾经送给那个女孩的手链,那是我亲手做的!”说到这里,周哥有些泣不成声了,我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从小没见过什么坏人,突然间自己经历了,感觉这个社会真黑暗啊。而且人心冷漠,没有人会同情你、帮助你。有时你把自己的遭遇和心里话告诉工友,别人也只是当成笑话听,取笑你傻。
这一切就只能窝在自己心里。
后来,我回家了,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先后生下一儿一女,我在镇子里干着零活,媳妇在家照顾老小,日子也还行,但是随着父母年纪大了,病情也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次,我儿子生病。他持续感冒、咳嗽了很久。那天晚上,他已经睡着了,喉咙里还发出呜噜声,感觉每出一口气都很难受。
我就让我老婆看着孩子,我去找车,到这娃去城里医院看看。但最后居然发现我们连叫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你知道吗?我叫醒了隔壁的邻居,邻居从二楼窗户扔了200块钱下来,门都没开。
200块钱车费倒是够了,可是看病的钱又去那里去找呢?后来东拼西凑,半夜的时候我们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孩子直接推进抢救室,医生扭头就责问我,你这父母是怎么当的?再晚来一步你孩子就没命了!
医生的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我。我意识到未来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平常没钱吃穿,我可以忍。可是孩子生病了没钱救治,我们怎么忍?如果家里有任何动荡,我们根本无力承担。
从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出去打工。出发当天,天不亮,我想在走前偷偷去看看孩子。刚走到门口,我儿子就看到我了。他当时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面,一看到我,他手里的馒头就掉在地上,嘴里的馒头也哭着哭着滑了下来,鼻涕、酣水、眼泪都混在一起,哭得很伤心。
我老婆让我赶紧躲去厨房,她过去抱着儿子哄他。
儿子在外面哭,我在厨房里哭。哭够了,我就偷偷走了。
后来我来到了金江市,只是自己已经年纪大了,厂里也不要我这种人了,没办法,只能去工地上,前不久工地上的活计干完了,等着老板发工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出来做点零工,好多存点钱给媳妇打回去。”周哥说完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看样子应该是醉了。
周哥虽然算不上什么任务,但就是他这样的人,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勇气,我没有扔下周哥一个人走了,我打电话叫来宁冰,和我一起把周哥扶到了我们住的旅馆里。
“他是谁?怎么喝这么多?”宁冰和我把周哥安排好之后,宁冰问我。
“今天打工认识的一个人,也是一个苦命人。”我把周哥的事情给她讲了一下。
宁冰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周哥因为喝了我一顿酒,有些过意不去,后来在周哥的帮忙下,我和宁冰跟着他的一位老乡,进了一家电子厂。
那家电子厂位于金江市下面的陆丰县城的郊外村庄。我和宁冰忍受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的颠簸才到站。下车后我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错落的村庄民居,稍远处是农田,被这些景象包围出来的一大片区域就是那家电子厂。抬头瞭望远方,还能看到山坡和树林。
我们随着人流去寻找电子厂的正门,那个老乡给门卫出示了介绍信和其他相关证件后,带着我们拖着箱子和厂里的员工一同走进的厂区。在领班的安排好之后,她把我们带到宿舍,这间宿舍在一层,一层全部都是到访人员的临时住处。从二楼开始就居住着厂里的员工。
宿舍里是上下铺结构的钢管床,共有八张床位,屋内有一个卫生间。床位中间是一张桌子,墙上有窗户。结构和普通的学校宿舍并无两样。但因为是作为到访人员的临时居住场所,所以床位都是空的,灰尘很厚,有些床板也年久失修,还好卫生间还算及格。
简单整理好我们的行李后,我们便在厂区里一边散步一边熟悉环境。我们找到了餐厅、休闲区、小操场以及最重要的生产区,熟悉了所有员工宿舍的布局和编号,找到了办公大楼和其余三个大小不同的大门。
后面的几天,我们经过简单的培训,就上岗了,
我坐在我的工位上,因为我的主要工作是组装一个线路板,所以需要戴起静电手环,防止静电在人体积累放电对电子元器件造成伤害造成产品不良,因为这个,在打工人之间还流传了一句话:静电环锁住了灵魂,流水线流走了青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因为目前我们住的是统一的八人间宿舍,自然也相处了几个朋友。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上班,你每天都在抗拒,但是却每天都得做。我每天早上醒来都在想爷不干了,可二十分钟后还不是像孙子一样的上班了。打工就是这样,都是一个不断付出青春的过程,等到青春没了,一辈子也就没了。”宿舍里,一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男子躺在床上感叹道。
“瘦狗啥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真名我也不知道,从我来了之后就一直听别人叫他瘦狗。
“我媳妇说的!”瘦狗干燥白裂的薄唇恰到其好地抿出一个惨淡而微漠的笑容,我看着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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