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长大成年，事到如今，这句话也是一样，从未改变过。
希尔芙从回忆中抽身，垂下了眸。最近传来的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她的心中隐约有预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布鲁斯死在了最终危机事件中，而提姆却坚信布鲁斯仍然活着，想要展开了对布鲁斯的全球性搜寻，他成为了红罗宾。
只是这件事，眼前这个人还没有像过去一样，对自己坦白。
提姆没有察觉到她貌似有些低落的情绪，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值得关注的事物一样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希尔芙望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她捂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依旧在踏实有力地跳动着。无论是刚刚宿命般的回眸，还是曾经那么多日子里感受过的无数次相似的心跳加速，它们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证明着她的暗恋。
她想，那个表明心迹的时机，就快到了。
他纵然再迟钝内敛，也总是对自己百般呵护与照料，亘久温柔的蓝色眼睛和值得依靠的肩膀，都是那样值得她勇敢一回。
只要再给她一点点，一点点底气，就足够了。
而这底气的来源…
便是他在成年之后，依旧能在哪怕在全世界都不认可他的情况下，相信她希尔芙，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事实——向她如十几岁那年一样，将自己的秘密坦白。
提姆走了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杯…果汁。
原来他刚刚没有征兆的走开是去为她拿一杯他觉得适合她喝的饮料。
“喏。”他伸手，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又把她爱喝的果汁递给她。两只眼睛在白色的马克杯上眨巴眨巴。
“……”希尔芙无语地闭了闭眼，接过饮料，恶狠狠地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慢慢蔓延开来。心头同样也是如此，或许有一点酸，有一点涩，略略复杂却总的来说是甜蜜的，大抵同样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不久后，酒会结束。
几乎是没有任何值得商榷或确认的事实，提姆仰头喝干净最后一点点残余的咖啡，“走吧，送你回家。”希尔芙点点头，如餍足的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跟在他后头。
车内播放着轻音乐，气氛轻松。两个人长久的独处次数多了，气场互相融合，缠绕，哪怕沉默也不觉得尴尬，空间如同一个透明柔软的果冻将他们裹挟在内，没有一点排斥和抵触，他们默认了对方的存在，舒适而自然。
然而原本闭目养神的希尔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状若无意地开口，“对了，我忘记和你说，前几天，我出去采访的时候，就在韦斯特沃德大桥那附近，遇到了袭击。”
哪怕前面路况良好，没有红绿灯，提姆闻言依旧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转头皱起了眉，“怎么回事，你还好吗？”关心则乱。眼前的人目前安静无恙地坐在自己旁边便可证明结果并不坏，他依然这样问道。
“我很好。”希尔芙睁开了眼，手指交叉，似乎在思忖或是回忆，眸色深沉，“嗯…因为那天有人救了我，所以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就好…不过，是什么人？”提姆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希尔芙垂下眸，声音在车厢里是清晰且掷地有声，甚至带了一丝回忆的笑意——
“是红罗宾。”
…提姆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遏制自己，才没有在这样一条繁华的街上第二次急刹车。
若是仔细看，便可以发现，此刻那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泛白，青筋隐隐浮现，他的声音有一瞬迟疑，表情逐渐僵硬，“…红罗宾？”
似乎对他的过度反应感到惊讶，希尔芙扬起了眉，声音里的笑意更甚，“对啊。就是他。那位最近大家都在讨论的英雄。他救了我，还送我回到报社。他果真和传言里一样英勇强大。我真是太仰慕他啦。”
听着希尔芙天真且快乐的回答，提姆心头浮现了一缕五味杂陈的矛盾情感。
一面在震惊在疑惑，自己作为红罗宾绝对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遑论救了她。那么究竟是谁在冒充自己？一面又难免感到小小的窃喜：嗯…可是她说她仰慕红罗宾哎…
他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方向盘，耳根慢慢红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希尔芙口中的那位只是借了自己的名号，她见到和夸奖的人分明不是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于是偷偷上扬的嘴角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的心情总是轻易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发生变化。提姆闷闷不乐，自顾自想，一定要尽快把这个该死的冒充他的毛头小子抓出来。
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到提姆微表情变化全程的希尔芙忍俊不禁。
…真是可爱啊。
04
桌面上放着第三杯热气氤氲的咖啡。
提姆揉着眼睛，依旧遏制不住打哈欠的冲动。
已经把韦恩集团在韦斯特沃德大桥附近的监控从头到尾查了个明明白白，怎么也没有发现那个希尔芙口中的“英勇强大”的冒牌货。
监控总有死角，百密一疏，提姆觉得这家伙既然敢冒充自己，定然做足了准备，躲开了集团的监控。他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他救了我…还把我送回报社…”
报社！
既然送希尔芙回到报社，那么他一定会被报社门口的监控拍到。
提姆精神陡然振奋起来，一口气干掉最后一杯咖啡后，打开电脑，准备友善地侵入希尔芙所在的报社的监控系统，看看那几天的视频。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而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调出监控后就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生怕自己遗漏了任何一个角落。
……
“在看什么？”熟稔的女性身上的香气甜蜜却不腻人地扑在他耳边。
“报社监控…”他下意识回答，眼睛依旧没离开。
“哦，我报社的监控？”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的女声在背后继续道。
“对，你…”提姆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脸，唇差一点擦过她的脸颊，惊得办公椅往后滑了两步，“希尔芙！”
希尔芙不知何时进了他的房间，由于太过要好，她的出现和到来从来都不会需要通报。而此刻，她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的电脑屏幕：“提姆，我想你或许会愿意和我解释一下，我们小报社的监控有什么值得你黑进去浏览的？”
提姆望着她依旧那样熟悉美好的笑脸，一时间张了张口，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蹙起眉。没有任何合适的解释，他也从不希望自己会对她撒谎欺瞒。几次深呼吸后，他紧张的神情才缓解了些许。提姆似乎做出了很艰难的重要抉择，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希尔芙的眼睛，那两汪如大海般温柔的蓝色：“好吧…希尔芙，我，我其实…”
“我其实就是红罗宾。”
他总算说出了口，如同一句沉重的叹息。
“这是最近一直以来我想和你坦白的事情。”提姆把自己的顾虑和怀疑都统统告诉了面前的姑娘，如同接受审判一般惴惴不安，成熟聪明的人一到了喜欢的姑娘面前，总会变得笨嘴拙舌，手足无措，说完之后，他连眼睛都有点难以直视她了，“你会责怪我一直瞒着你吗？”
“这个嘛…”希尔芙轻快地笑起来，“不会。”
“不仅仅是因为你最终还是选择向我坦白，”她走近了几步，仰起脸，望着他，“而是因为我也有事情瞒着你。”
“嗯？是什…”提姆的眉毛还没来得及第二次皱起，就被一个一触即离的吻打断施法。
“是这个。”希尔芙望着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的他，笑意更盛，“是…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提姆。不是因为你选择成为谁，而是因为你是谁。无论你想做什么英雄，想做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并以你为傲，从一而终。”
“谢谢你一直选择相信我，向我坦白自己的一切隐秘。”
提姆的耳朵越来越红，眼睛里的神色几次变换，有晶莹的东西折射着光，动人而纯粹。好像是因为太过惊喜而暂时失去思考和语言能力，又像是只是正常发挥自己的木头本能，就算表情再真挚，嘴唇嗫嚅着，却是一句：“我…我…一般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希尔芙扶额，见怪不怪。幸好她读得懂他的神色，不至于被这样不解风情的回复气到。于是循循善诱，像幼儿园老师：“这时候该说说看，你喜欢我吗？”
回到童年的提姆小朋友狠狠点头：“喜欢。”
简单而自然得如同喝了一杯咖啡。
“好——”希尔芙如愿笑起来，扑上去给了他一个扎实的熊抱，继续教学，“现在，德雷克先生，你可以拥抱你的女朋友了。”
而他的手臂像拢着一个珍宝一样小心翼翼而缓慢地收紧。
袒露自己，袒露秘密，袒露真心，都是知易行难的事情。
好在有爱与信任，顺理成章，万物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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