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归没有停车，径直掠过吴青。
吴青一个闪身出现在他前面两米处！
陈归瞳孔放大，一个紧急刹车：“你搞什么？”
吴青言笑晏晏：“请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家宴。”
这吴青怕是有啥大毛病：“我跟你，不熟吧？”
吴青整个脸都在否定这句话：“我觉得，很熟。”
陈归脸一黑，这个吴青脸长得这么高级，一笑起来就很不值钱的样子。
“我有事，去不了。”
“小虞儿也在。”
“嗯……”
陈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犹豫了一下，就被吴青塞进了副驾。
京中胡同，千年银杏树下四合院。
这种地方四合院，亿级起步，关键一般人，有钱也不见得买得着。
陈归看着这个不着调的“表哥”：“你家做什么产业的？”
吴青没有回答，只是把陈归领到茶室，一通鼓捣，无数个复杂麻烦的程序后。
终于泡了一杯茶递给陈归：“无峰山万年古茶树，我买下来了，市面上没有，喝吧。”
陈归对茶不感兴趣，他这个年纪更喜欢冰可乐。
既然到了别人家里，陈归还是礼貌的把茶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只觉得齿间生香，有股淡淡的薄荷甜萦绕口舌。
吴青舔过脸，满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陈归几乎不喝茶，说不出个所以然：“你家有冰可乐吗？”
吴青一愣，一脸愤慨：“暴殄天物！”
既而颇有些委屈，带着哭腔低声道：“你以前可最喜欢喝这棵古树的茶。”
陈归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皱眉道：“你他妈……能不能正常一点？”
两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条线上，陈归干脆转身就走。
一跨出茶室门槛，正好撞见吴虞叼着根棒棒糖进了院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
吴虞扎着一个利落的高马尾，头上戴了根黑底白条纹头带，一身红黑相间的时尚运动服。
吴虞脸小皮肤白皙，但眼神犀利沉稳，不穿警服也自带酷飒，是妥妥的御姐风。
夕阳在她的脸上洒下一抹余晖。
陈归有些招架不住，默默把视线移向了院里开得正好的一树海棠。
吴虞摘下一个蓝牙耳机，瞟了一眼茶室，扯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吴青可从不带人回家。”
陈归：！
吴虞看着陈归被海棠衬得有些粉嫩的脸，笑着后退了一步：“我是不是有点打扰到你们？”
陈归：！
我他妈脑子抽了！到底为什么要跟吴青来这里？！孤男寡男，说不清楚！
陈归强自镇定：“吴队，你这是运动去了？”
吴虞嘴角下拉了一下，笑道：“算吧，射击。你要留在这里吃完饭？”
陈归正不知作何应答，吴青满脸笑容走了出来勾着他的肩就往厅堂走：“那是当然，我亲自去请回来的。”
“哦，那你随意。”吴虞没有多说话，重新塞上了耳机，越过海棠去了另一侧的书房。
陈归不知怎么有一点小失落。
吴虞跟她自来熟的表哥很不一样，陈归原本以为他们还算熟悉了……
再次见到吴虞，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她换了一身得体舒适的家居服，气质看上去柔了一些。
吴青做的菜，都跟精美，一盘一盘艺术品似的。
菜上齐，整整十二个，每个菜都让人食欲大开。
吴青上桌，带着求夸奖的谄媚笑容：“为了请你吃这顿饭，我可准备了一周的食材，用心吧。”
陈归不领情：“还是别了，你到底为什么请我吃饭？”
吴青给他加了一块豆腐喂给他：“请吃饭还要什么理由？哎，尝尝，人间美味。”
陈归瞟了一眼吴虞，莫名心虚道：“放着放着，我自己夹……”
吴虞吃饭的时候很认真，细嚼慢咽，看上去赏心悦目。
陈归又道：“我认识一个学考古的，也是这么吃饭。”
吴虞嚼完咽下嘴里的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说道：“这么吃饭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问得陈归反而一愣：“也没有，就是这个时代吧，大家都不太愿意在吃饭上浪费时间。”
“哦。”吴虞答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也在关注林鹿，今天找了我。”陈归不知为何又补了一句。
他以为吴虞会接过话题，但吴虞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吃完饭再说。”
“哦。”陈归沉默了下来。
林鹿那藏在心底不敢放在阳光底下的秘密炽烈又蓬勃，吴虞可能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她会怎么看？
灵，她可能不清楚也没法查。
但关于林鹿关于自己，她肯定查到了很多。
她知道多少？
三十分钟后三人吃完了饭。
吴虞看着憋了许久的陈归，笑道：“你想聊聊？”
陈归看了一眼吴青。
吴青皱了皱眉，凄厉道：“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吴虞起身走出了饭厅：“跟我去书房吧。”
陈归没有丝毫犹豫，后脚就跟了过去。
吴虞的书房整洁简单，书架上的书大都与刑侦有关，还有一小部分是心理学类的书籍。
整个书房看不出一点女人的痕迹。
不，有一点。
陈归看到她的书桌上放了一个透明盆栽，里面漂浮着一种浮游植物，开着不起眼的小黄花。
那一抹黄与下午的那个渡灵执事APP的图标重叠。
是巧合吗？
陈归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吴虞的微信。
头像，也是一朵小黄花。
正思索间。
吴虞的声音传来：“坐吧，你想说什么？”
吴虞的眼睛很亮，星辰般闪烁。
陈归在她对面坐下：“周故说……就是我的那个考古的同学，林鹿那十二个幻象是一本古籍里记载的远古神明。但林鹿跟我说那些幻象是他脑袋里凭空出现的。”
吴虞：“林鹿不会骗你，但如果他没有看过那本古籍，但幻象又能与古籍里的神明重合的话，那多半是潜意识或者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
陈归莫名对“林鹿不会骗你”几个字有点抵触，尤其是从吴虞口里说出来。
“我已经把林鹿的资料给了一个心理专家，想让他帮忙分析一下林鹿是否有心理疾病。”
“嗯。”
“吴队，这个案子准备结案了吗？”
“没法直接证明林鹿是自杀，也没有任何迹象指向他杀，林鹿的生活人际圈很窄。如果有他杀的可能性，排除第一类无动机杀人，周围的监控虽然没有角度拍到林鹿自己投海，但也没有拍到同一时间除了你和林鹿之外的第三个人出现。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唯一的有动机的嫌疑人……你。”
陈归一愣，抬头脱口而出：“我没有动机，我跟他都不熟。”
吴虞洞悉世事的清明眸子，幽幽的看着他：“陈归，很多事情只要做了，都会留下痕迹，无论过去多少年。”
陈归睫毛一跳。
她指的是什么？
吴虞继续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没有把你列为嫌疑人，是因为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的过去。但你，对我隐瞒了。不过也正常，你不信任我，就像你不信任青城的每一个警察。”
吴虞她在说什么？她知道多少？
她果然调查了自己。
陈归猛地抬头，好看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吴虞语气依然从容淡定：“林鹿的案子暂时不会结案，他是自杀，但自杀背后也不一定就没有罪人。”
吴虞停了停，对他温柔一笑，幽幽问道：“陈归，你被关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年，有没有见过林鹿，有没有恨过警察？”
陈归原本狂跳的心脏骤然一停。
血液堵塞，大脑缺氧，呼吸凝滞。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火光，是吴虞点燃了一支烟。
就像那晚在沙滩边一样，她依然只抽了一口，就把烟插在了桌上的沙盆里，让它慢慢燃着。
陈归沉默着，静静的盯着那支烟燃完。
吴虞起身，换了个语调，暧昧一笑：“回京大吧？我让吴青送你。”
陈归一愣，脸色铁青：“我他妈不需要人送，我有小电驴。”
吴虞哈哈笑了两声，走出了书房。
陈归临走之前，瞟了一眼书桌上的小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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