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府正堂，太师吕文独坐上方座椅，太后吕雉坐在右侧，江凌坐在左则。
此刻，江凌不顾自己的身份，依然在拍吕太师的马屁，犹如下官见到上官，各种称赞话仿佛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
吕雉则是静静品茶，眸光偶尔停留在江凌身上，心头暗呼有趣。
她只见过江凌两次，老早便发现，幽凉王世子颇为好玩，难怪萧美娘要搬进幽凉王府住着。
这小家伙第一次见她便开口喊姐姐，那音调、那表情简直能甜死人。
也不知幽凉王到底是如何在教导自己的独子，江凌和其他蕃王世子不是一类人，行事作风差别太大。
…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江凌口水快说干，觉着火候差不多了。
拍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屁，看吕老头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有他开口，吕老头应该会给面子，萧姨继续住在王府一事将顺利解决。
于是，江凌停声，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凝望吕文道：“正午时，我见萧姨脸色不太好，问她她也不说，后来我询问莺婵才知道，原来是吕太师听不得某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催促萧姨搬回吕府居住。”
见江凌道明了来意，吕文一点也不惊讶，正色道：“流言虽是子虚乌有、胡乱瞎猜、空口污蔑，但是，贤侄应该清楚，人言可畏、入耳难听，所以我才会叫美娘搬回吕府。”
“吕府和幽凉王相隔不远，步行最多小半个时辰，乘坐马车一刻钟便能抵达，美娘平常闲暇无事，区区一刻钟的车程，权当是在散步解闷。”
“不给面子？”江凌瞥眼观察吕文的表情变化，其态度很坚决，似乎没得商量。
俨然是萧美娘要么搬回来、要么不再是吕家人，就这两个选择。
沉思片刻，江凌再度开口：“萧姨本是萧家嫡女，昔年更是大周十大美人之一，爱慕者能从京城排到幽凉，她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却世事难料。”
“自萧姨嫁入吕府，再到如今，已有整整十年时间，吕太师必然知道，对于女人而言，这十年乃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萧姨对吕家算是仁至义尽，谁也挑不出她的半分不是。”
“萧姨之所以搬进幽凉王府，主要是因为我父亲的托付，她想尽心尽力，不负所托。”
“除此之外，吕府虽是门阀世家，吃喝用度一样不缺，但吕府规矩繁多、压抑人心。”
“而幽凉王府却没这么多规矩，在王府内住着，萧姨却能无忧无虑，不受约束，体会难得的自由。”
“萧姨在吕府熬了整整十年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透透气，放松心灵，难道吕太师连这点小愿望也要狠心扑灭？”
靠背椅上，吕文沉默无声，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心里清楚，外边的流言纯属无稽之谈，多半是某些有心人在刻意宣传，以此来打击江凌的名望。
就算流言为真，那也没什么，萧美娘在吕府守寡十年，早已仁至义尽，完全可以改嫁，另寻良人。
他经常劝说萧美娘，还她自由身，让她回萧家，找个好夫君嫁了，若再拖下去，一旦过了三十人，那就真没机会了。
可是，萧美娘不同意，不愿回萧家，他总不能将人家赶走。
既然萧美娘不愿回萧家，自愿继续待在吕府，身为吕氏家主，他得为吕氏一族的门风考虑。
想到这，吕文无奈一笑，坦然直言：“美娘喜欢住在幽凉王府，体验无拘无束的生活，老夫完全理解。”
“先前我曾对她说过，还她自由身，那时她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老夫没资格过问。”
“可美娘并未同意，现在她依然还是吕家人，既然美娘是吕家人，老夫不得不出面当这个恶人。”
这话令江凌皱起双眉，心里在感叹。
他知道，萧姨之所以不愿脱离吕府，最主要还是害怕流言会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萧姨住进王府，长安城里已然流言四起，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刻意引导，空口无凭的污蔑他江世子。
如果萧姨脱离了吕府，继续住在王府，不用多想，散播流言之人必会变本加厉，直呼此地无银三百两。
故而，归根结底，萧姨是在为他名声着想。
不过，他江世子不怕流言蜚语。
他行得端坐得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从不遮遮掩掩。
他的人生格言是——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散去脑海中的思绪，江凌回神，语重心长道：“想必吕太师心里清楚，萧姨不愿脱离吕府，主要是担忧背后那散播流言之人进一步添油加醋，污人清白。”
“当前流言传得热闹，长安百姓不外乎是看热闹的心态，谁又会真正放在心上。”
“还请吕太师能看开一些，市井流言何足道哉，只要我们不在乎，时间一长，流言自会不攻而灭，无人再提及。”
“贤侄说得倒有些道理。”吕文认同这一观点。
不过他仍是摇头：“贤侄心境开阔，丝毫不在意无中生有的流言，可老夫身为吕氏家主，老夫必须考虑多方面的因素，还望贤侄能多多体谅。”
“不愧是老顽固，油盐不进…”江凌在心里吐槽，他没招了。
吕文的意思很清楚，萧美娘只要还是吕家人，那便不能继续住在幽凉王府，除非萧美娘不再是吕家人。
吕文愿意还萧美娘自由身，而萧美娘却不愿脱离吕府，这事直接绕入死胡同。
说来说去，还是散播流言之人最为可恨，纯属吃饱了没事干，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你最好别让本世子抓着你，一旦你落网，本世子定会让你明白，何为十大酷刑、千刀万剐、车裂分尸、剁碎成泥。
最终，没招的江凌转移目光，落在看戏良久的吕雉身上。
江凌疯狂向吕雉使眼色，毫不掩饰地暗示：“太后姐姐，你别看热闹啊，你倒是开个口帮我说句话啊！”
在江凌想来，自己和吕雉关系还行，是刚认识不久的好姐姐与好弟弟。
现在弟弟有难，你怎能坐在旁边看戏？
他是幽凉王的独子，可代表三十万幽凉铁骑，帮他的忙，等同让他欠下人情。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你还不好生把握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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