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同学，你还会作诗？”赵寂眉头一皱，惊疑不定。
楚秦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端着酒觞离开座席，走至大殿中央躬身行礼，“皇上临轩赐御筵，恩波浩荡海云连。酒阑遥望保和殿，犹见当年玉上仙。”
只见保和殿的匾额下，赵寂眉头舒展，喜笑颜开，频频点头赞许道:“楚同学可真是少年风华，书生意气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楚秦踏步向前，举杯邀明月。
赵寂含笑，遥相举杯，却没有喝。
楚秦双手捧杯，躬身作揖，随后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此时酒意正浓，他双臂舒展，他酣畅淋漓。
“好，赏酒！好一个会须一饮三百杯，今天我就破一次戒！”说罢，赵寂满饮一杯。
群臣皆震惊不已，纷纷捧杯起身，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尽数饮尽。
楚秦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酒觞，豪放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宫女鼓瑟吹笙，群臣侧耳倾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楚秦醉态尽显，高歌婉转，曲调悠扬。
皇帝闻言轻落泪，遥想登基十八载，淡泊寡欲无妻妾，何苦不是寂寞人。
“陈王昔时宴平乐……径须沽取对君酌。”
楚秦豪饮唱诗，前世曾听陈涌海老师所唱诗仙的将进酒，今日大殿之下自己高歌，浑然已有自己的腔调。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众人鸣鼓奏乐，拍掌合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在大殿的中央，楚秦旁若无人，径自漫舞，恣意狂狷放浪形骸。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赵寂握杯的手颤抖不已，情到高处，他直呼痛快！
他已经很久很久，滴酒不沾了。
这个清冷的大殿，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这个少年，带给了他太多惊喜。
他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下台阶，与群臣共饮，与万民同乐。
大殿之下，哪里还有君臣，他们把酒喝，把歌唱，把万古忧愁，酿酒汤。
带着醉意，楚秦取出笔墨，赋诗一首，随即倒头便栽在宫女丰腴的怀中，就此醉了去。
翌日清晨。
楚秦在一张床榻上醒来，宿醉的头疼使他意欲呕吐。
“楚学士，您醒了？”门外传来尖细的男子音。
是昨日在皇帝身边的年轻太监。
“嗯。”楚秦穿起衣裳，轻声应道。
推开门，年轻太监面容憔悴，似是一夜未眠。
“楚学士，皇上有请。”太监道。
“为何叫我学士？”楚秦疑惑道。
“皇爷儿说您是学士。”太监道。
二人一路在宫廷里行着，所见所闻，皆是与现代背景不符合的古朴气质，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放眼望去与记忆里的紫禁城一般无二。
朱墙青瓦，绕墙而行二人不知拐过了多少路口，不知看见了多少富丽堂皇的宫殿。
最后，他们驻足在一座偏僻小院里。
院子里的小屋门口，两侧各立一名侍卫，在太监的带领下，楚秦跨过小腿高的门槛，走入里间。
“皇爷儿，楚学士带到。”楚秦二人走入房内，太监恭敬道，随即便躬身退出房间。
室内极其朴素，一张案牍，一把交椅，四面白墙，再与他物。
皇帝赵寂，窝在交椅里，手捻串珠，闭目养神。
楚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
良久。
“楚学士，你可看见门外那面旗？”赵寂闭着眼睛道。
楚秦回过头望去，此先并未注意到，门外不远处的城墙上，竖着一面旗帜，风吹草动，笙旗滚滚。
“回皇上，看到了。”楚秦回过头来，拱手道。
“你说……是那风在动，还是旗在动？”赵寂摩挲着串珠，沉吟道。
楚秦想了想，合掌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赵寂盘着串珠的手顿了顿，睁开眼。
他道:“这诗，是你写的？”
楚秦看向案牍，案牍之上，正是他昨晚酒醉之时所写的诗句。
“黄袍脱换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生在帝王家？”赵寂低吟出声。
“是草民所写。”楚秦道。
赵寂猛然挺直身躯，一掌拍在案牍上。
案牍应声裂开，谱诗的宣纸碎得沸沸扬扬。
他怒目而视，吼道:“为何写这诗？！”
楚秦低眉欠身，拱手作揖道:“草民昨夜醉眼朦胧，望见龙椅之上佛陀叩鱼，弥勒诵经，草民一时糊涂，写了这首诗，恳请陛下恕罪。”
赵寂深吸一口气，又将自己的身躯缩回交椅里，瞳孔发散，神情恍惚。
俄顷，他道:“我爱我佛，佛见犹怜，亦爱我。孤的父皇曾说，孤是扶不起的阿斗。
“可是孤做到了，孤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如今满朝文武，列国诸侯，没有一个不敬畏孤的。”
他看向楚秦，直视少年的眼睛，似乎从少年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个遥远的，年少的自己。
继而，他笑道:“先帝驾崩，孤少年登基，文武百官狼伺虎眈，呵，孤那时还没你大呢，
“你是好样的，御魂之路一片坦荡，文采更是飞扬，去了联邦学院，你就是孤的脸面，是我大夏的脸面！一定要为我大夏争光！”
“草民遵旨！”楚秦躬身道。
“好了，孤乏了，你且下去吧，雨公公会给你打点好一切的。”说着，赵寂又闭上了眼睛，捻着串珠，嘴里念念有词。
楚秦无声告退，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席白衣的雨公公不知何时已等候在门口。
昨日，他随雨公公入宫，今日，他又随雨公公出宫。
两人一路无话，雨公公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惹人厌，至少在他不说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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