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狭长隧道,黑暗褪尽,便是光明。
C城与Z城的分界并不明显,一座山分为两界,一半靠海,一半靠陆。靠陆这一方为Z城,靠海那一方为C城;Z城多水乡,C城多陆地;一方有鱼,一方有矿,但,两方都不富庶,多是果腹之民,极少富裕人家,顶奇异了。两地交通发达,人力也足,兼时不时涌入游客,都能带动经济,但两城都在富裕的尾端。
那条黑暗的隧道,两城并列,与其说一半是C城,另一半是Z城,不如说合二为一。
车子穿过隧道,继续高速。任岚昏昏欲睡,李白也是如此,只楚舒一人,精神抖擞。
她两完全忘记了祝东风,一个跟任岚瞎逛,逛去竹林,一个跟朋友玩乐,玩在竹林。李白原以为出来不会看见楚舒了,谁知她和任岚走入乱石滩中,楚舒正老神在在的瘫在一块巨石上,长发飘飘,激流勇下,宛如神女。
李白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任岚好整以暇,哦,发了半天无名火,罪魁祸首出现了,看你怎么弄。但李白只是一瞬便收起表情,假作不熟,三人就当从未认识,重新认识。
那石中几位,有Z城,有L城,甚至其他城市的人,早已玩在一块,她两突入,自觉生尴尬,但那群人恍若未觉,热烈欢迎她们。
最先笑任岚那一位,一脸慈悲,目带佛光,精书法,尤善瘦金体,与Z城另一位书法大家齐名,谓南陈北楚,那一位也在林中,男宾那边。
任岚有点搞不懂,为何分开?就这一点来说,她实为不喜。但她并未表现,继续听她介绍,“那一位是……”。
面目柔和,眉若远山,见之生愁,Z城人,善诗文,喜悲喜苦,尤爱黛玉,连名字也带了玉字,但偏姓吴,所以,到底算不算有玉,实难说。见我们到来,微微一笑,似弱柳扶风般消散后,继续看她的书。
站在竹林前,望竹闻风,神采飞扬者,Z城画家,与信川居士齐名,号飞叶居士,善画竹,曾以《竹雪图》名动一时。
任岚见过那画,冰天雪地,雪竹为一,压而不倒,弯而不折,天地广阔,神思飞昂,确为一奇。
她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继续看竹。
一位自饮自斟,旁若无人者,竟是“酒仙”。任岚激动了一下,但克制住了。这“酒仙”不像那“酒中仙”以喝闻名,而以酿闻名,她酿的酒,千金难求。
酒仙见任岚笑眯眯,许是直觉或是其他,举杯邀她,任岚眼睛一亮,兴冲冲去了。李白一把拉住她,她才歉意的笑笑,那酒仙也不急,收了酒杯自饮,颇有几分得意的看她。任岚又要冲动了。
箜篌美如画,美人似唐妃,L城人,沈如飞,这位未曾听说,但总觉得哪里见过。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缓缓拨动箜篌,箜篌声起,任岚这才想起,哪里见过这人,她朝李白看去,见她也眼中有感,似也想起,那个晚上,压了李白一头的人。
李白委实亏,她那曲子,本不该钢琴独奏,输得略冤。
李白朝沈如飞伸手,“你好。李白。”,沈如飞回握,“你好。沈如飞。”,谁也不提见过。
任岚跟着握手。心道,她手真软。
珠光宝气,耀目生辉,只恐身不够用,一身珠翠,波浪长发,烈焰红唇,喜珠玉,人如其名,M城人。
怎么说呢,一种别样的帅气,极美极繁复,极艳极逼人,大红大绿,大俗大雅,只见生机,不见污浊。
要说会玩,还得楚舒,别人都卧在岸边,或乱石滩上,或花草从中,只她一人,无畏风雨,在那人造瀑布下,斜倚山石,飘然似仙。
李白脸都快抽了,但也忍住。任岚不想参与她们的话题,溜去喝酒了。
但她也忍不住吐槽,“她那样待在水上,不冷吗?”,她只是往边上一站,冷得浸骨。
“她呀,她不一样的。”,酒仙给她倒酒,“喝这个,一会儿就暖了。”,任岚喜笑颜开,“谢谢。”。
丝竹声动,吟诗作赋,曲水流觞,饮酒高歌,狂人狂语,一时,不在话下……
……
末了,李白、楚舒、任岚三人组队回家,其余人仍留下。
……
这会儿任岚还在车里喊,“梁下有梦,醉在青山绿水间……”。
车子piu地飙出去,不一会儿,到了C城。
楚舒几回想开窗,但看后面两人蠢睡如猪,怕吹出病,刚打开一点就放下,不开窗呢,一车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熏得人头疼,万幸,很快就到了。
车停下,停在李白家楼下,但两人都没醒,叫也叫不醒。
她只得按铃,出来一个阿姨,帮忙把两人扶上去。
祝东风对李白,到底不差,几层的小洋楼,眉毛不皱就给了。嘴上说着对她最好,在她看来,不见得。
将李白扔进她的房间,任岚丢进客房,关上门,下楼,却在楼道停住脚步。
一首无名小诗引起她的注意。
当青春渐渐老去,如同凋零的花朵遭风雨的侵袭
当眼眸渐渐明晰,理想如埋时光洪流
当枯槁的木,载不动霜的厚忆
当荆棘的泪,偶然让多情的路人拾去
还有什么没剩下,曾经似水年华
每场梦境都旖旎,唯独悲哀不尽
清醒、沉着,是波澜不惊,暗潮涌动;是希冀、救赎,自我挣扎
本来一切早知晓,夜夜笙歌,处处静默
离别正好
是风封印了呢喃的缠绵
闭合的视线,黑暗深沉
敲不碎清晨的鼓钟,拂晓纷沓
多少年,雨落川下,对望丈量,闲置天涯
偶然
记起
当朝霞穿越昏黄,白夜忽临
当夏日远走,春还有尽头
偶然
一个人
无名五款,无时无地。应是李白少时玩作。却在这时挂出,挂在这里。难怪,难怪祝东风不间断地抽风,原是难舍她“多少年,雨落川下,对望丈量,闲置天涯”,原是心疼她“朝霞昏黄,白夜忽临,夏走春尽,一个人。”。
她发笑,却不知该笑谁。李白玩得一手欲擒故纵,祝东风坐享其成,到头来,陷进去的只她一人。她想撕烂这副字,却又忍住,到底没多少意思。
她下楼,吩咐司机将车开走,打算在此住下。
“还有什么没剩下?”,什么都是她玩剩下的,一套一套的招,打的人措手不及。
手机亮起,祝东风发来消息:到家了?。楚舒拿起手机,突然想恶作剧一下,回:在李白这里。那边好半天才回,“哦。”,楚舒回“嗯”,她放下手机,打算逛一逛“狡兔三窟”的一窟。
房间几乎空着,没人住。装修奢华,更似祝东风的风格,除了那副字,几乎找不出李白的痕迹,显然一处“荒宅”,约摸除了祝东风过来,李白绝不会来。
院中花草几乎不怎么打理,估计也是祝东风得闲时来打理,难怪几次闻得他身上花香,原是这个理。即便“荒无人烟”,但挂副字就把重点表明,再配这疏于打理的一切,更似佐证她的“救赎,自我挣扎。”,顺带骂一骂别人“夜夜笙歌”,她“处处静默”,可谓将“颓废文学”玩到极致了……
她倒有点好奇李白少时写这诗的初衷了,不过也不难猜,青春年少,“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
就这么一“为赋新词强说愁”,竟把她搞得不时被动,她也是无用,她折下几枝花,将花插入瓶中。
门前汽车响起时,她正将花放在瓶中,不一会儿,男人急匆匆冲上楼,见她在主卧,一脸尴尬。尴尬过后看睡着的人,问她“她怎么了?”。
“喝醉了。”,她本不想答,后忽而一笑,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拿着一朵玫瑰把玩。“她问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完她下楼,将空间留给他。
任岚醒来时,天已入夜,黑漆漆一片,摸索着打开灯,才看清在何处。她这是在哪里?打开门,也没看见人。隐约听得人声,她朝人声走去,打开门。
刚一打开,她立马把门合上,匆匆跑下楼,开了门跑出去。
立面的人追出来时,她已跑远了。
李白趁机狠发了一通火,一边哭一边闹,将祝东风赶走。人走后,她回到房间,抹掉眼泪,万幸,她拍拍自己,万幸,庆幸完后,她快速冲进卫生间,不一会后,电动牙刷声,响起。
任岚走了一小会拦到了车,直奔家,回到家后,才想起行李还在李白那儿。
“改天拿吧!”
她将自己摊在床上,将头捂住。
楚舒这个讨人厌的,把人引到那里做什么?吓死人了。她们三不介意,她介意啊,介意得很。
还好跑得快,应该没有注意到她。不过,她想起看到的画面,还是揪心,原以为李白能全身而退,想来,想来也不容易……
她拿出手机,给楚舒发消息,“你为什么那样做?”,刚打好没发出就删除。她没有资格,没有权利,连立场也没有。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一个坐享其成的人。
如果要选一个人被指责,那也应该是她,而不是楚舒,或李白。况凭李白的性格,也不会发生什么,而楚舒,实打实地将自己托付给了前途未卜的未来。
她是真正的实践家,将真理抛出,自我检验,自我实践。
任岚将文字换成“明天有空吗?”。
楚舒回“没空”。
好吧,是她自我煽情了。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嘟囔一声,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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