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林正在专注的观察着凌昊的情况，准备发现不对直接叫停。
他其实早就觉得一个孩子能跑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可以了。
而且他也察觉到了凌昊似乎已经接近极限了。
但是一看到凌昊的丝毫没有动摇的眼神，他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坚持让他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感动。
执教多年，他极少能看到这样的学生。
甚至陈墨林都没有感觉到，他内心期望着这个孩子继续跑下去，想要看他的终点在哪里。
突然的吼声把陈墨林吓了一跳，分辨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是校长。
陈墨林调转马头，紧忙赶了过去。
“元帅！”
陈墨林下马，以拳叩胸惊了一个军礼。
武万里脸色铁青，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在陈墨林的肚子上，指着凌昊道：“给老子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陈墨林被踹的一个趔趄，懵逼的看着武万里：“等一下，元帅，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不会是认为是我让他跑的吧？”
“误会？！”
武万里愣了一下，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他自己跑的？”
陈墨林哭笑不得道：“是啊，我开始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跟宋书记的孙女儿一起来的，唉……我这一脚挨得可真冤。”
“嗯？”武万里眉头皱了皱，看着踉踉跄跄的凌昊：“这个德行，跑几圈了？”
陈墨林吸了口气，表情复杂道：“说出来您都不信……这是第十一圈！”
“十一圈啊，是不少……等会儿，多少圈？十一圈！！！”
武万里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儿来了，眼睛都瞪圆了：“胡闹！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这么跑不跑废了！你干什么吃的，都不拦着！”
陈墨林苦笑道：“他很坚持，能看出来有很强的目标性，我猜大概是十公里，达不到貌似是不会停下的……而且我感觉他还能跑。”
随即陈墨林又补充道：“这孩子的眼神儿就像是北邙山上的狼崽子！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狠的孩子，太狠了，天赋异禀的身体，钢铁一样的意志……”
陈墨林越说越激动，最后用力的握拳评价道：“这孩子是个天生的军人！”
武万里看着眼睛里跳跃着火焰的陈墨林，惊疑道：“嘿，第一次见你小子这么夸人，真有这么好？”
陈墨林认真道：“比真金还真，他绝对配得上。”
武万里眺望着凌昊，捻动着胡须，悠悠道：“看来跑不动了。”
说罢便踩在马镫上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凌昊跑了过去。
此时凌昊已经彻底迎来了极限。
肺里像是被岩浆填满，火辣辣的刺痛，用力的大口喘气也吸不上来多少气，双腿像是踏入了泥沼，每拔出一步都似乎要倾尽全身的力气。
眼前已经开始恍惚，发黑，似乎随时都能晕倒。
9123……最后一圈了。
凌昊牙都要咬碎了。
他知道绝对不能晕倒，一旦倒下了就起不来了。
“啪！”
一个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凌昊清醒了片刻。
凌昊心里已经感觉到了，即便他跑完10公里，恐怕也没力气做其他的项目了。
电刑怕是挨定了。
理智告诉他即便现在放弃也没事儿了。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差这几百米的距离，凌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电刑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必须跑完。
他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不想临门一脚踩空，不然都对不起前面的九公里流下的汗。
凌昊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理论。
这是念初中时体育老师提到过的人体极限。
长跑过程中每个人都会迎来一个极限的距离，体力耗尽，迈步都费劲。
但是当疲劳到达一定程度，再坚持一阵就会突破这个极限，激发身体里的潜力，获得最后冲刺的体力。
有一些学生也说自己有过这种体验。
凌昊不知道这是精神胜利法，还是确有其事，但是现在他只能相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训练场的学生也都靠近了跑道，看着这个步履蹒跚的幼小身影。
“谁能告诉我他在坚持什么？”
“十二圈快跑完了……难道他想跑满十公里？！”
“天哪，这孩子的毅力太可怕了！”
“我有点被感动到了……”
“加油小家伙！！！”
“妈的，活这么大，还不如一个孩子！草！！！真没脸！”
“加油！！！”
所有的学生都动容了。
虽然他们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如此不要命的奔跑，一副至死方休的模样。
尊重，惭愧，莫名其妙的感动，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众多学生心中萌发起来。
凌昊终于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耳朵如同灌了水一样，隆隆作响，头脑都似乎陷入了迟钝。
此时距离达成十公里，还差着……200米。
该死！
该死！
该死！
不甘心啊！
动起来啊啊啊……
“啊啊啊啊……”
凌昊脸色狰狞的爆发出一声怒吼。
“嘶……”
武万里胯下的军马似乎被惊到了，长长的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猛然间。
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凌昊再次感知到了双腿的存在。
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重新轻盈了起来。
凌昊眼神一凝，握住双拳，猛然踏地，再次奔跑起来。
“呼……”
这一步仿佛踏进了风里。
“我的天！他竟然在冲刺！！！”
“太他妈的，真他妈的，帅爆了！”
“此情此情，我只能说一句牛逼来表达我复杂的心情。”
这一刻，那个在午后阳光下飞驰的幼小身影，成为了一个在场人心里不可磨灭的烙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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