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被押入大牢以后没过多久就下了一场大雪,那雪由之前的轻薄变得厚重,不多时就铺满了整座都城,那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有种要把春夏秋都葬在冬日的感觉,越近冬尽时这风愈冷,这雪愈大。
这场大雪最先到了就是赵国北部的边境,赵、越两国各十几万大军紧张对峙,每每听战鼓声起就有无数人头落地,嚎哭声、呼喊声夹杂,见雪花急速落下双方都鸣金撤军,倒给了这场战争一点舒缓的空间,但是在这片被雪花覆盖的地面上仍透出一股肃穆的萧杀之气让人呼气不是很畅快。
这场大战的总指挥是赵邟的小舅子,也就是当朝皇后窦氏的亲弟弟窦忠,副总指挥是负责皇宫防务的巡带将军高和,自从上次失利被皇帝惩戒后窦忠做事就小心了起来,高和三次设计伏击都被窦忠驳回生怕再出什么事端。
这场大雪持续了两天一夜,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却苦了北边边境作战的将士,冷峻的天气迫使各营的大汉们抱团取暖,本就不是很厚实的棉衣经常能感觉到冷风刮进脖颈引得身上一阵乱颤。
更加难受的是暴雪的堆积使得运粮的道路堵塞,原本早该运到的军粮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还好老将高和老谋深算早料想到军粮补给延误的可能,于是派了一只小队深入旁边的大山里打了些野味又就近找县城借粮,虽然将士们还是饿了一天肚子但终于是坚持到了补给送达。
这次的军粮补给是上三族供给的,所谓上三族是旧朝支持赵国开国的三个大家族,分别是当朝皇后所在麋岚窦家、耿忠所在忻城耿家、还有大西南的南陵邓家,这三大家族在赵国建国后可以说是发展的极好各在一个地区是有名的地头蛇,尤其是商贸业可以说是垄断了大半个赵国,此次孝章帝赵邟给上三族下达的求援旨三大家族毫不犹豫地出钱出粮,其中最积极的当属窦家,毕竟赵邟是他家女婿而窦家家主正是当朝国丈,有了窦家开头另外两家也不扭捏。
有了窦家的牵头粮草供应得到了保证,为了奖励窦家的功劳孝章帝赵邟狠狠地赏赐了一波皇后窦氏,三大家族的长辈各赐了一个诰命,皇后窦氏在后宫的地位愈加稳固可以说除了她没有诞下皇子外已然得到了除太后下的最高后宫地位。
相比于赵国这里南边的越国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原本国内就赤字,给边境大军押送的粮草只堪堪能保证每天吃一顿饭,征战大将信誓旦旦能够十五天攻破对方防线然而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突然进入拉锯状态的战争使得国内的局势愈加复杂和动荡。
由于需要维持战前开销,越国增高了杂税和赋税的征收,这使得南越百姓苦不堪言,越国的老国君坚定的认为只要这场北进中赵的战争赢得了胜利就可以拿到富硕的安溪一郡十七县以弥补战争损失,甚至赵国寻求和谈的费用还能让他大赚一笔,重要的是安溪纳入越国版图以后越国等于在赵国安插了一颗钉子,只要循序渐进甚至有机会将整个赵国蚕食殆尽并有机会将商贸开到赵国的老巢。
越国的南部有一个小县名叫巡安,因为大多青壮都被送往了北部得前线同赵国打仗,人口仅有以一万七千人的巡安县其中青壮劳力仅占三分之一不到,像那种人口多的大县里管理一县事务的长官被称作县令,而这种巡安小县的长官被称作县长,时任巡安县长的人是从越国都城府司新经选荐调来的南怀郡若化人嘉泽,年仅二十四岁的嘉泽接手巡安县的事务一下就犯了难,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县居然要收这么高的税,这等于是逼着这些农民去死,无奈之下他求助了自己的同窗好友顾致远。
顾致远是巡安县本地人,家里是士族出身生活比较优越可以称得上是本地的大地主,嘉泽向其借了粮草和银两用以补算巡安县的税款,但是此次税款补缴却出现了大问题,才刚交罢各种旧税没过几天新税就又上来了,尤其是负责征税的上级官员见到巡安可以拿出税款反而姿态更加肆无忌惮,有些税名甚至无中生有,见况嘉泽心气成疾闭门谢客,只是苦了县里百姓家里仅剩的一些余粮都被搜刮干净,一场由官府引起的大饥荒由此而始,无数百姓流离乞讨度日,大量流民充入其他郡县,其他郡县的官员害怕之下将流民挡在城外,更加加剧了这场饥荒。
南越国王只关心前方战事和自己陵寝的修筑,下面官吏层层瞒报致使国君安坐京中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后方出现了如此变动还以为是收成不好导致的天灾,等到这场饥荒不断蔓延了三四个月的时候老国君得知事情始末已然难以解决,春日袅袅但为粮食不足以用,前方军队还在征战,以战止灾的想法还没有成功,后方需要的灾粮救济难住了早就满头白发的老国君。
“那巡安县的管事人是谁?现在何处?”了解了事件始末越国老国君在朝堂上发问道。
“回君上,巡安县县长是年前新推举的若化县人嘉泽,已被府司撤职,现还在巡安县衙囚等府司发落。”朝堂上负责人事的府司台官立刻回道。
“给朕惹了如此麻烦,死不足惜,”老国君炖了一下接着道:“不,不能让他这么简单就死了,将他活铸成跪俑给朕拉到陵寝,如此让他永生永世忏悔方能解恨。”
“诺!”
朝堂上众人听到活铸成俑不禁面色一变,所谓活俑是将活人用陶封在俑里再用烈火烧铸,这种死法有大臣亲眼见过人死时那种嘶吼般疼痛的惨叫让人晚上做梦都会惊醒,甚至有人近距离闻过腐肉的臭味儿几天吃不下饭去。
杀掉一个县长是无法解决越国当前的困境的,这些流民还在日趋扩大,面对战前需要的军粮和后方的灾粮朝堂上的众人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老国君只能要求前方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半月内攻破敌国城池深入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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