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过卯时一刻,许淮恩便醒了。
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上仿佛压着什么重物似的,他费力的将手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确实是拽了。
他身上盖着三层棉被,他分明记得自己入睡前身上只裹了薄薄的一层棉被。
天还没有亮,许淮恩从床上坐了起来,望了望房顶的天窗,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透过昏暗的灯光,正对的地面干干净净。
他捏了捏身上的棉被,看来昨夜这大理寺的雪只下了一半。
许淮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近一天滴水未进,嗓子有些干哑,他低头像是对自己说一般,道:“我饿了。”
房顶上稀稀疏疏一阵响动之后,从天窗顺下来一只包裹严实的篮子。
许淮恩胸腔微微震动,他笑了,但是扯到了胸口那道鞭伤,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披着一条棉被缓缓向菜篮走去。
冬日的天气实在太冷,不到一刻钟他的手就变得十分冰冷。
许淮恩蹲在菜篮旁,伸手捂着,待双手回温之后,他又一层一层的将裹的比他严实的菜篮剥开。
里面不出意外的是一碗鸡丝粥。
在寒冷的冬日冒着丝丝热气,米粥炖的软烂配着鸡肉的香味十分勾人。
许淮恩撇了撇嘴,“又是鸡丝粥,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虽然嘴上很不情愿,但是身体很诚实。
许淮恩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甚至没有用汤匙,他自来了这大理寺就再没吃过东西了,属实饿了。
喝了多半碗热粥之后,许淮恩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许多,裹着棉被坐在了地上。
“加了盐的粥能叫粥吗?谁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
房顶上的人似乎忍无可忍了。
“不喜欢你他妈倒是别吃啊!”
一个比他更嘶哑的声音自上空传来,在这寂静黑夜里犹如索命的冤魂。
路行川吼完就后悔了,他刚提身欲走,就被叫住了。
“行川啊。”
一如他了解许淮恩,许淮恩也同样了解他。
路行川站在房顶,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
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晟京城,四周都是安静的只有零星的几处灯火。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中心那个最明亮的地方,那是皇宫。
路行川拂了拂肩上的积雪,“阿准,你输了。”
阿准。
许淮恩都快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旧人,旧物,旧称,都是最为断人心肠的存在。
一时间,二人无言。
路行川还是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地方,许淮恩握着汤匙搅动碗里的粥。
“梆梆梆——!”
不知过了多久,打更人的敲击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阿准,你输了,小皇帝要立后啦!是方家的姑娘,我记得你我二人还去过那姑娘的满月酒。”
路行川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干脆盘腿坐在房顶,伸手捧了一捧房檐上的积雪,捏着玩儿。
“你记得吗,我们好像是我们十四五岁的时候,方家大公子得了嫡女,满月时宴请了好些贵客,啧……”他本想捏个圆坨,结果缺了一块,路行川扔了重新捧了一捧。
“我记得当时谁玩笑说让你晚些娶亲,等着方大小姐及笄娶了她,哈!如今看来那人倒也没说太错,这小皇帝娶了她与你娶了她也没多大区别,毕竟……”
路行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猩红的舌头像毒舌的信子,“……毕竟,夫妻一体嘛。”
许淮恩再也捧不住手里的粥,小半碗鸡丝粥狠狠地倒在了他的裤脚边上。
他早该知道,如今的行川怎么会是来跟他叙旧的呢?
他们如今不是见对方命不久矣也恨不得再上去补两刀生怕对方死不了的仇敌吗?
是了,是他梦了一夜前尘旧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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