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雒，又称“雒州”，位于陕西东南部，秦岭南麓，与鄂豫相交。这座城市算不上光彩夺目，经济水平一般，没有什么强有力的产业支柱。四面环山应是这座城市最大的特点，也因如此，这里的气温变化很大，何况现在才正值初春，即使待在巴士上也让人觉得冷得要命。
“阿……嚏~~”
帕特打了个颤，双手冻得通红不已。
“喂……你不冷吗？”
他对一旁的周南说道。只见周南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神情又变得和往常一样难以亲近。
上雒这个地方，他记得曾经和女人来过一次，虽然那时他还很小，但对于这里的风景，他记忆犹新。
“这里和她一样，却不见丝毫变老啊……”
他用手指拭去窗上的水雾，从一道清晰的拭痕看去，那座老态龙钟的矮山就像是站在原地目送自己即将远去的孩子。
只行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大巴便将他们送到了雒南站。
一下车，迎接他们的便是刺骨寒风。由于两人乘坐的是末班车，只见天色渐晚，夜空零星飘落有丝丝雪花。
“啊，为什么今天这么冷啊……”
帕特往手里哈上一口气，又使劲儿放在怀里摩擦。
“这两天有‘寒潮’。天天抱着个电视看，却什么也不知道吗？”
“喂喂喂，不会真有人看电视是为了听那些有的没的吧？呼呼呼……在我看来，拥有一个好看的主持人才是让收视率霸榜的‘王道’。”
他掏出大拇指，露出一排自信的牙。
周南没必要和这种人争辩下去了。于是他默默走开，心想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只能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在贴近臭虫~~
不知是否天暗的缘故，一人走来，竟于周南迎面相撞。
“哎呀！”
他大叫一声，双手捂着鼻子蹲下。帕特闻声而至，依稀看到的场景是周南双手放进口袋、相安无事地站在原地；对方则是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样子十分痛苦。
“喂，小子，一转眼你就学会欺负人了吗？”
“哼。”
周南的样子压根儿不想解释。
“没事吧，小家伙？”
帕特赶忙过去将那人扶起，本以为他会起身破口大骂，没想到态度却十分和善。
“啊，今天真是倒霉啊，都已经第三次啦，哈哈。”
他挠挠头，笑得十分纯真。
看到那人笑得这么开心，帕特却不由自主地心感害怕起来，试问有哪个正常人被别人撞伤还如此客气的与肇事方聊天呢？
“走吧，不用管他。”
周南冷冷抛下一句，随后抬腿就想走。帕特想追上，但丢下这个家伙的话，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用管我的，如果你们忙，就先离开好了。”
他依旧不改笑容，有点傻得憨憨的。
帕特望着他那通透质朴的双眼，心中忽觉得感动不已。
“呜呜~~你真是个好小子，要是把我们家那家伙换成你该多好啊……”
帕特转身,眼看正要追上周南，谁知那人又朝他们大喊问道：“请问一下‘漫川关’是往前面走吗？”
帕特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如何作答。
“那在山阳，背过我们走一天路就对了。”
周南用同样的音调回应了他。
“咦？这里难道不就是吗？”
“哼。”
周南继续迈步，再也没有停下过了。即使那人的喊出的“感谢”十分响亮，也吸引不得他回一个头。
两人朝着他们的目的地前进，打开手机导航，显示离“船帮会馆”仍有一段距离。
“本地的会馆也有你们口中的所谓的‘目使’吗？”
周南向帕特打听道。
“啊，不，准确来说以前是有的。曾经的中原发生过一场比较激烈的战争，这场战争的规模甚至延伸到中原周边地区，使得这一地段变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在此期间，许多曾经光辉一时的‘会馆’被严重毁坏，‘船帮会馆’便是其中一个代表。”
周南继续询问：“现在它还不是存在得好好的吗？”
“现在的这个只是重新修建的‘纪念馆’罢了，当时的‘船帮’，听说是竭力抗敌、最后全军覆没了呢。”
“呵，到底是什么‘目灵’有这么大的能耐？”
只见帕特忽停步下来，面容如铁，声音严肃：“不，不是‘目灵’，是‘目使’。”
“‘目使’？”
周南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与难以置信，只是不管他如何再向帕特打听下去，帕特都默不作声。
行路许久，“船帮会馆”四个大字此时才映入二人眼帘。
据帕特所说，这个会馆是在“战争”后重新修建的，位置似乎也和原来的有所不同，现在的选址是为了方便从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目使相互交流、为他们提供一个安置车马的场所，就像客栈一样。不过由于他们只接待目使，所以行内人们便将这类会馆成为“目驿”。
从外形上来看，“船帮”全采“石砖堆砌、泥瓦修补”的方法修建的，外观庄严，气势磅礴，唯一的遗憾是“虽有古色，但缺古香；有古建筑之形，无古建筑之神”。
“哇，看来‘船帮’的规模不赖啊。”
帕特边参观，便震惊感叹。
周南看着竟也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在秦川大地，竟能见到来自南方的建筑手艺。
这幢建筑通体的是南方地区常用的“穿斗式构架”，九柱立檩，檐椽如江水流淌，遇激之时，呈飞之势，称“飞椽盖顶”，浩浩汤汤。
观赏完大体，两人才正式走进会馆。
在前台人员的带领下，二人寻上楼去，来到了一间门牌上写着“人和”的包间。
“就……就是这了吗？”
帕特看了眼周南，样子有些紧张。
“别问我。”
帕特咽了口唾沫，并轻声说道：“听说‘江南会馆’里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呢……”
话音未毕，只听厢房里传出一阵哄闹声，有人欢唱，有人推辞，有人鼓掌，有人大笑，粗略听去，里头活生生只是个“玩乐的聚会”。
“来错地方了？”
在帕特的印象中，“目使”要不就是些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粗犷大汉，要不就是性格怪异、十分不合群的稀奇古怪之人，就像他身边的周南那样。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那自己一定会麻烦缠身的。
就在帕特站在原地无奈苦恼之际，周南却已走到了门前，手握把手即要把门打开。
“住手！！！”
帕特震惊大叫，即使他想全力扑身过去，也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房门被缓缓推开。
“啊……”
房间内变得寂静一片，看着门外的陌生面孔不请自来，他们困惑难解。
“喂，什么人？”
一个皮肤黝黑、体型健硕的宽额头大汉向二人粗鲁询问道。这样的场景果真和帕特所想的一样，只见他待在原地忸怩不前，也敢不开口，就怕说错了什么话来惹得那个汉子生气。
“我们是来找何曹的。”
周南处之泰然，即使面对大汉凶煞十足的眼神也镇定非凡。
听到“何曹”这个名字，里面的人才总算放下了些戒备，但唯有之前那个大汉还在对周南二人咄咄逼问。
“噢？你们还认识何曹吗？不过盯着这个名字寻上门来的比比皆是，看样子，你们也是想来找他麻烦的吧？”
眼见误会愈发加深，帕特早已阻止不了面前两人目光激战、势头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找他麻烦？被找上来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周南说话同样毫不客气。
“这么说来，还应该是我们的不是了？”
“呵。”
双方的好感将至极点，甚至已经准备大打出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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