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不知道？”书房里，到处都是书籍，整理的井井有条，李长歌笑了笑，把柜子放好之后随意拿起一本杂记。
穿着青色的杂役衣服，林书缺觉得他在这房间里比自己还要自在，这种气度，不是一个杂役该有的。
“我听说书先生说的。他说都外的人，都是皇朝舍弃掉的人。”李长歌漫不经心的翻着杂记说道。
林书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印入脑子里。
“你是谁？”
“杂役啊，你们府邸的下人，刚进来第三天。”他眨了眨眼睛，窗外的阳光映射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我不相信。”
林文不会相信这个鬼话，杂役，不是这样的，至少不是这样子面对他的。
“就好像你不相信都外还有人在生活一样吗？”李长歌扶了扶头感叹道。
感叹之间，他走到书房的桌子上拿起毛笔细微打量。
“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不用想着今天活下去明天怎么活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你们家杂役，来自都外的杂役。”他随意的口气在林书的内心涌起一阵波涛汹涌，林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长歌。
半晌，林书咬着牙说道。
“绝无可能！都外根本没有人存活！早在二十多年前所有人都已经回到皇都生活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大公子，这就是你奉行的信念吗？”
“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
林书的长袍无风自动，二重渐光境隐隐约约开始压迫，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灵元压迫的气息，他的脸上有怒火。
“二重，可你为什么生气呢？...”李长歌只感觉骨头都给压迫有些想跪下来，果然化身成为普通人之后，连二重境都抵挡不住了。
他转动了身上的戒子，属于自身灵元六重的气息缓慢的流出，犹如细水滴露，却也能够行动自如。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藏了的。”李长歌耸了耸肩。
“我本来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偷走金印的，岂料军正四天都不回一次家，不得不说的确是尽忠职守，我猜金印应该在他身上吧，所以要走了，大公子，我六重重光境了，你没有什么机会的，别做徒劳之势了。”
林书面色难看，眼前悠哉悠哉的杂役，竟然真有抵抗他的能力，散发出的气息灵元，他在父亲的身上感受过。
半晌，他浑身上下的气息犹如泄气的气球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疲惫的叹了口气。
“你是谁，张家的人？还是刘家的人？一辈子窝里斗的东西。”
李长歌愣了愣，认认真真说道。
“我的的确确，是来自都外的人。”
“呵！”林书冷笑道。
“都外，早就不适合人类生存了，如果你是都外的人，怕是早就给妖兽吃了吧，这些年，我也不是没见过听闻过有去都外探究的斥候队，得到的信息都是都外根本就不适合人生存。也许将来，会打破壁垒，可绝不是现在。”
李长歌点了点头，褪下了衣服，身上的细线粗了一圈，钉子却从三枚变成了四枚，就这样暴露在林书的面前。
看着他惊愕的眼神淡淡开口道。
“你说的都是对的，都外那种环境，太恶劣了，即便是八重，也未必能够长期活下去。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们和妖兽做了交易，得到了一部分力量的同时，也要面临被妖兽吞噬的风险。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喊我们妖邪。”
看着那钉入体内的钉子，和李长歌面无表情的神情，林文睁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可所有人都说...”
“可所有人都说，都外没人生存了对吗？”这一刻李长歌收起无所谓的表情，脸上波澜不惊。
“他们说的其实是实话，我们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了吧，妖兽存于我们的体内，应该算是半妖人了吧，如果说不死印法曾经烧穿了大地，释放了地底世界的妖兽，是毁灭了人类的希望，那么皇都法阵的建立，便是把我们推向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长歌转动了灵元法力，妖邪的气息逐渐暴露了一些，只一个瞬间，林书便置身于荒漠中。
领域的气息悄然散开在书房，随后消失不见，只有仍在空中跌落的书籍才证明那一瞬间前，还有人在。
林书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有暗沉的混光，周围一片死寂，他看到不远处有妖兽一口一口的咬着人类，也看到半人半妖的怪异朝那妖兽袭去，无数人类拿着破旧的武器和妖兽厮杀。
“从未看过这种天空吧，这些画面，我一直刻画在领域，就是为了时刻让自己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李长歌披着斗篷，荒漠的风把他的长发吹的飘乱了起来，他的神情有些怀念，有些痛苦。
“那些年，为了在这种鬼环境活下去，我们不得已和妖兽进行了交易，有些怪异的妖，他们想要完美的人族身躯，我们想要抵抗他们的力量，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生生的给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林文只觉得周围领域一闪，犹如影画戏一般加速，再停下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就是黑色的大地，四周插满了断剑，带着妖异气息的庞大山谷展现在眼前。
“希望...”他盯着不远处的石碑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李长歌用法力夹杂着他漂浮而起，林书漂浮在半空中，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断剑犹如虫子爬满了这个大地，不远处的山谷里，堆满了白骨。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十几年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他想不出任何言语，他看见旁边的李长歌眼里像是有了些许泪，又像是错觉，他听到李长歌叹了口气。
“监正没有错，他为了剩下的人，建立的法阵和三重门，保护了他们，让他们无忧无虑的活在乌托邦的世界里，就像你一样，也为了法阵的维持，必须要拿回我身上的龙气，为千疮百孔的大周再延续上百年的国运，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这样做。”
“我也没有错，为了仅剩的两万多人，龙气，我也要留在身上。”
“只有这样，我才有一丝机会带他们逃出这无边的黑暗。人性太过复杂，我已经不奢求皇都的人来拯救我们了，可你们终究要付出代价。”
“如果当时，有人回头看一眼而不是想着逃避，或许与妖邪斗，当时未必赢得不是我们。”
“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这个时代。”
风把他们的衣服吹的莎莎作响，李长歌不在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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