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护卫的故事听得人一阵唏嘘。
可决明却发现，自己的心中更好奇的反而是，
“钱老板那时在山门里究竟做的什么法事？”
还有后半句是直接凑在齐护卫耳边问的，
“那时你明知道他是个江湖骗子，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走啊？”
齐护卫在回答决明这个问题的时候，寡淡的五官上都似乎放出了光彩，“谁让我欠了他一条命呢。”
“决明你呢？经历了海神庙里的事，明知道这个道士身份不明，疑点重重，为什么还是选了这么个东家？”
决明年纪不大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沧桑，
“可那么大方的东家，我从光明村里出来之后，就只遇到过这么两个啊。”，其中一个还已经死在了客栈里。
两人的视线有瞬间的对接，片刻后又一言不发地互相挪开了。
似乎都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对方的无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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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赖于钱老板手下的消息灵通。毕竟掌管了整个江南的水道，所有发生在水边的事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也是心中自有丘壑。
何况回春堂这样一家临水而建的医馆，虽然如今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也是一间存续了数代人经营的老字号医馆。
只是经历了医死人的事故之后，街坊邻居以讹传讹，前来回春堂看病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到了现在，几乎变成了一家只用来抓药卖药的药铺了。
决明从马车里下来，第一眼看到回春堂的时候，就从挂在店门外头的招牌上看到了落寞两字。
虽然她一个小姑娘并不知道该如何经营一家兴旺的铺子，但单从店铺的门面，招牌上头厚厚一层的积灰，和已经明显褪色的字迹上来看，就不是一家让人乐意踏足的铺子。
这一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却没有一个在回春堂门前停留。
见到钱老板的马车停在门口，还有当地人连连投来好奇的眼神。决明甚至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看到他们落脚在回春堂门前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哪怕之前不曾听说过回春堂里发生的故事，但就眼前看到的景象，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这条街上的铺子多是临街而建，一整条街上鳞次栉比，也就只有这家回春堂，不论是门面的大小，还是屋檐的高度，都要比旁边的铺子看上去阔气很多。
无不显示着这家能够传上几代人的医馆，也曾经辉煌一时。
现如今走进这间雕梁画栋的铺子，却只让人觉得阴气森森。过高的房梁和狭小的窗子让这间屋子就算是在白天也显得光线不足。
步入铺子正中，除了三面环立的大药柜，始终不见有人出来相迎。
但凡这种空间宽阔的屋子，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气与之相应，不然就会如现在这般。
决明跟着钱老板进了回春堂里头，刚进大门，就下意识环抱起了自己的双臂，没来由得觉得阵阵发凉。
在四周看了几眼，扯了扯钱老板的衣袖，“这间医馆还开着么？怎么没有人呐？”
“谁说没有人了？这不是在这里么。”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柜台下头传了出来。
由于这里房梁建的高，屋子里又空旷，这人的声音加上屋子里的回响，听上去更是显得阴气森森。
“是来看病呢还是抓药啊？先说好了，我回春堂里虽然备的药不算全。但能进我家库房里的，有一说一，那品质都是顶顶好的。整个江南一带都买不到比我这里更好的药材了！”
说话间，决明就见到一个瘦消的身影从柜台后头走了出来。那人身形瘦小，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眼睛里却带着商人独有的光芒，尤其在见到钱老板的那一身行头之后，眼睛里更像是冒出了精光一般。
决明却是没有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要说这是医馆，见到客人上门，一不把脉二不问诊，要不是决明说了话，估计柜台后的这个人都还没有发现自家店里来了客人。
要说这是药铺，也没见过谁家一上来就说自己备货不全，这不是摆明了将客人往外赶么？可又偏偏，那人在最后又夸了自己家的药材品质好，这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那人见钱老板他们迟迟没有回话，皱了皱眉头，随后脸上又绽出了那种生意人常有的营业性笑容，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就将注意力转向了钱老板的方向，
“这位老爷，怎么说？要是有什么想买的药材尽管开口。我这里刚巧新到了一批货，保证都是质量上乘，都还在后院里堆着呢，两位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要是看上了哪种药材，我一定给您一个好价格。”
钱老板半转过身，看了决明一眼，并没有回答那人的打算。
决明皱了皱眉，往前迈了半步，才对着那人问道，
“你是这里的老板么？外头挂的牌匾不是回春堂么？你怎么不猜我们是来瞧病的，上来就问我们买什么药呢？”
那人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笑出了满脸的褶子，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凉，
“小丫头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你去外头随便找个人问问，我这回春堂都多少年不给人看病开方子了，要真想看病，这里出门左转，三条街外就有医馆。
“要不是我这店里头隔三差五能进到些别人家买不着的好药材，早几年就已经关门大吉了，哪还能撑到现在？”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瞧着决明和钱老板两人的表情，见决明在他说完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怎么？两位不会还真是来我店里瞧病来了吧？我这里还真没有坐堂的大夫，就后头还有几箱子药材，两位要是真的有意要买，我这就带你们看药去。
要是看不上，那就请走不送。我的东西可是抢手货，你们现在不要，一会被别人抢先了可别后悔。”
这人说话既没有生意人的和善，性格也未免太急躁了些，决明还一句话没说，就几乎要被人请出店门。
这时忽然从医馆后头传出一个声音，
“大哥，你在外面干嘛呢。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你过来帮我一把，把东西都搬到库房里去。”
钱老板这时在决明的肩膀上拍了拍，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随你一起去看看药材吧，要是真有我们想要的，再来谈价钱如何？”
那人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满是褶子的笑容，
“那是那是，我们当然是看过药材之后再谈价格，这位老板看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吧，不知道如何称呼？看我都忘了介绍下我自己，我叫江池，是这家回春堂的老板。”
也是姓江，这倒是和当年去过光明村的那位江老大夫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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