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帕弥亚,矩恃斯王国的帝都。
水银色幽灵般的堡垒,散发着透明纱裙一样的质感。
深夜的教堂,许多黑色袭身的家伙俯首恭立,他们的真容隐藏在轻飘飘的烛火之下,仅能看到死灰色的嘴角淡出一抹不属于人类的光泽。
他们围在棺敦前,像无数恶鬼编织成的花环。
旧帝沦崩,新王加冕。
似乎每个世纪都会有过的轮换,这次却没有让更多人习以为常。
新王是个好战且性情偏执的人,被神明授权野心的世界,使得新王成为了战争的发起者和第一个参与者。
“看到秘银色国徽上的建筑了吗?”
皇帝带着他的使臣漫步在废墟的廊檐下,又一个地段被征服,崭新的战旗从破败的要塞升起。
“不错,那严谨的建筑风格正是取自一个世纪仅能聚首一次的顶尖设计师之手,”
皇帝无意识的轻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军阀们组派着暂时的军宴,过得并不富饶却在战争前线的这些家伙,尽可能拿出最好的物品招待君王,烈酒,香烟,放在招待所等待大块朵颖的肥肉,以及云游京城献尽才华的美女艺人。
军区颇有名望的矢涅森司令和这位年轻气盛的新王切磋棋艺,新王因司令的步步紧逼而显得难以招架,索性将棋局全部掀翻。
“真没想到,新皇帝居然只是个孩子,”忽略过眼前狼狈的棋局,司令直视这位皇帝漫射出淡金色光的瞳孔。
象征着年轻生命力的黑色短发十分优雅,他明白,这是头年轻的狮子,但他并不是个注重形式感的人,也不会敏感于部下毫无敬意的尊重。
“在战场上,您的武力和决断也同样英明,想要证明一个国家强势与否的手段很简单,至少发动一次战争,让那些抗拒你的人闭嘴,”小皇帝的嘴角淡出了一抹弧度。
“我和您的父亲曾是战友关系,”
“我了解过,也对您孤身一人抵御二十个兽人精英的事迹感到很敬佩,”小皇帝的目光有神却也沮丧极了,沮丧可能是因为,那个创造出光辉事迹的人不是自己吧。
“哈哈哈,真实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夸张,当时我的身边还带着两个伤员,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战斗能力,”司令爽朗的笑道,语气不乏对后生晚辈的耐心。
“司令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父亲生前的夙愿就是为将军安排一桩婚事,请将军不要拒绝,”
“虽然是对帝国有过微薄贡献的人物,但又有谁能看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呢,”矢涅森司令冷笑着自我调侃道。
小皇帝的表情反而轻松了很多,他将后背惬意地靠在柔绵质感的椅背上。
“您一定会接受的,因为你一旦不接受,我就会命令部下将她处死在这里,”
司令轻皱眉头,只是呆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小皇帝像是从司令脸上看到了想要的反应,便笑的愈来愈烈了,他总是把左右一些人当做乐趣,尽管这个人自己曾经仰慕过。
“你曾经立下过不会亲手参与杀孽的誓言吧,若是司令拒绝了,那又和你亲手杀了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小皇帝轻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为难的是你不是我’。
“皇帝为何调侃于我?”司令像岩石一样端坐在沙发上,难以察觉情绪的变动。
“来吧,将那女孩带上来给司令过过目,”小皇帝从沙发上起身,慵声吩咐着部下。
被带进来的是一位银发红瞳的女孩,她衣衫褴褛面显疲态,身上有被严刑拷打的痕迹。
白色长发上附着丰富的视觉变化,有着钢铁般的质感,更像一面有着华美外形也十分有层次感的镜子。
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却是充满戾气的血红色,像珍贵名鸟的羽毛一般炙热。
她站在窗边思考的倩影吸引了很多人,连同那个见惯了她的皇帝,此刻也被她深深吸引。
晨曦渗透进了室厅,光影在她脸上的变化仿佛一副被定格住了的名画像。
得益于君主的说辞,司令最终将年幼的女孩带回了家。
一路上女孩始终默不作声,脸上刻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焦虑,是这些天因严刑拷打而带来的后怕吗,真可怜。
“我并不会占有你,相反,我希望你能陪同着我的孩子荆蜃枭相互扶持着长大,他是在一次战争捡来的遗孤,说起来也是缘分,以后,就在一起生活吧,”像是读懂了女孩的焦虑,司令的语气罕见的平和道。
她仍旧没有答话,在回去军车的座椅上,女孩总是在有意识无意识的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主角,往往是缘,缘分主导着不幸的人的相遇;但是,什么样是幸运?什么样又是不幸?
因为大家都被夺去了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在一起吧。
“母亲是哪里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落入这些人之手的呢?”
“有喜欢的甜品牌子吗?这个糖果店每次和枭路过他都争吵着让我光顾,”
“穿成这样可不行呢,有期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问了很多很多,女孩始终没有答复,但能让人明确感受到她不是个压抑的哑巴,她的瞳光里,有曾经开过口歌颂美好事物的天真。
收到这个冬季第一件衣物时,她竟无意识地微笑了。
原来让一个忘记微笑的人微笑起来很简单,如若她是女孩,只需要给她一个漂亮的衣物,几句顺耳的承诺。
“经过那个栈桥,就是我的宅邸了,枭一直吵吵嚷嚷着要见到你呢,”在途经一座大厦时,司令突然这样说道。
女孩轻微点头,抱膝蜷缩在座椅上,视线仍旧停留在车内,对窗外的视景不闻不顾。
但是矢涅森司令却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很惶恐,却从未疏漏的细致观察着这座城市。
车窗上载上了薄薄一片雪花,司令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了异样,自从女孩入驻这个城市的一瞬间,整座城市就一直都在下雪。
雪凋零的弧度,划开了隔开街道驻望的恋侣对视的视线。
城市没有对应这场毫无预兆大雪的防备措施,许多安全车道和应急车道从无缝连接的地面上升起。
电台播音员的话题都从名门资讯换到了对这场大雪的讨论。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雪花打破了人的固有臆测,下起了漫天大雪,人们能否征服这变化无常的天气还是个谜题,”电台内主持原本沉稳的腔调不经抑制的颤抖。
这场雪,是她送给这座烟火城市的礼物。
“我们已经到了,”司令笑脸盈盈的呢喃道。
小心翼翼的走下车,脚尖触碰到地面,她的脸上才有了适足感和安心。
一位黑发的男孩接过了她手里的提箱,准确的说是一把抢过。
他就是经常被司令挂在嘴边的荆蜃枭,别人口中一个厌学嗜玩性情恶劣的登徒子,看起来还要矮自己半头。
“不要太过冒失啊,枭,这是蕾绎缇娜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哦,”司令在一旁耐心劝导。
这里的氛围超乎预期的好,女孩因紧张而轻攥的拳心逐渐放松。
“你好,”没想到是蕾绎缇娜先打的招呼,怎么说呢,有些意外?
她的声音很干净,没有半分杂质。
“枭,再不回复的话会很失礼哦,”矢涅森司令当然不允许自己教出的孩子在另一个即将入住的人面前失礼。
枭如此关注这个女孩,能被治愈好厌学也说不准。
那是一个照人酒醒的清晨。
司令通过报纸观察战事的倾向,毕竟现代尖端的电子设备不是他的专长。
两个孩子被分在了不同的房间,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女孩的睡相很好,她不会再警惕的只是浅浅睡着,而是一个真正获得了可以熟睡权利的人。
他沿着蜿蜒的旋梯下来,餐桌上是备好了的煎蛋和培根面包片,一杯醒目浓郁的牛奶。
那是枭第一次一个人尝试做早餐,其实他什么都无需证明,只是他正经的时候比任何人更努力更勤奋就是了。
“妹妹呢?”司令吃了一口早餐,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问道。
这种简单的食物,就算是想要刻意做的难吃也会很难吧。
“还在熟睡没有下来,”枭回应道。
她至今为止都还融入的不错。
“琼桀斯管家会送你们去上学的,先前和学馆的老师沟通过,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旁听,”司令柔声说道。
一个规模和执教能力都中规中矩的学校,门前是一个恶趣味的‘小金人’校长等身雕像,却是名扬帝都的顶级中学。
天台上一如既往的堆满了人,无论是教师还是职工,仿佛都需要这样一个宣泄秘密的场所。
入住教室,好像并未因蕾绎缇娜的加入变得躁动起来,她一直都在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枭一边筹备着可以交托出手的礼物,准备着精致的折纸玩具,希望籍此为蕾绎缇娜带来好心情。
蕾绎缇娜位于他身后的位置,仿佛每次回头,蕾绎缇娜都在很专注地观察着自己。
“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枭终于按耐不住问道。
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像是做错事了一样埋下头。
在某一节下课过后,枭习惯性的回头,但这次她却不在了。
他试过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未能获得一点点有用的提示,于是他寄望于人流最集中的天台。
一群男孩将她围堵在天台上,恐吓般的施以拳脚,希望能从这个女孩脸上看到几分惧色,以满足男孩们苍白的好奇心理。
有男孩碰到了她的伤口,引起蕾绎缇娜短暂的皱眉。
原来她课堂上观察自己的动作是在向自己求救,枭后知后觉。
“你们这群混蛋!”枭奋不顾身的冲向人群。
但他完全不是眼前这群家伙哪怕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比起一个不会喊痛的花瓶,这群家伙更钟情将暴力发泄到了一个会喊痛的对象身上。
由枭贯彻而出的惨嚎不绝于耳,蕾绎缇娜失足瘫倒在地面,企图拉开那些人。
男孩们的头领有着优越的身高条件,他一把将蕾绎缇娜压倒在地,还要拿出再世情人的态度向蕾绎缇娜索取关注和好感,多次无果恼羞成怒的他索性死死地抱住她,想要强行亲吻蕾绎缇娜的脸颊。
被他得逞了几次之后,他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变得欲求癫狂了起来。
这样对两个人的折磨因安保人员的呵斥而终止,等到人员散尽之后,蕾绎缇娜狼狈的起身,叫醒一旁的枭。
“在他们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我至少要有能力保护你,”枭迟迟未起身,眼泪从指缝里渗出。
蕾绎缇娜以指尖抿了抿鼻峰,对着枭安慰般的浅浅笑道。
也许她根本不指望眼前的男孩能保护自己,只要她无助的时候,有个抗揍的家伙能够站出来,就足够了。
为枭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好在都是轻伤,并无大碍,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就算是司令的子女也会常常这样被欺负吗,真是惊讶,本来该有人去管制这些的,”医务室内的美女姐姐阿禅一边帮枭清理伤口,一边细致道。
“是我的疏忽,没有余力帮助妹妹,更多时候,我是个无用的拖累,”
“也不全是你的错,至少你当时,想过为了某人奋不顾身的上去了对吗,”
“但是很多时候,一个想法并不能救下一个人,司令的子女也不例外,”枭埋下头,虽然他在极力掩饰,但是就算任何一个对表情没有研究的人也不难发现他的沮丧。
“能一起受伤,也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呢,”阿禅眯缝的眼睛笑成了湖蓝色的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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