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门合上的瞬间，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光与热血贲张的音乐不见一丝踪影，恍惚间，狭窄但装饰的富丽堂皇的电梯轿厢竟让人心中产生一种身处世外桃源般的静谧。
电梯平稳启动，缓缓向二楼驶去，没有半点震荡感。
感受到身后这个过于敏感的少女心中的紧张，沈炼笑着问道“你叫小雅？是真名吗？”
这个问题算得上唐突，可眼前涉世未深的女孩还并未再浊尘红浪之中洗练的老辣，油盐不进。她微微夹紧笔挺修长的双腿，两只手绞在一处自然的垂在吊带短裙的下沿，只敢看着沈炼的胸膛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似突然想起什么，又可爱的赶紧点了点头。
这般局促的表现让沈炼失笑不已，于是促狭的追问道“那你真名叫什么？”
“叮！电梯到达二楼！”
还未待小雅做出回应，电梯操纵箱中便传来机械的提醒声，沈炼见状便收起随意的姿态，也没多说些什么，径直走出轿厢。而身后的小雅慢了半拍，待沈炼走出几米远外才回过神匆促的跟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瞧着沈炼笔直不算宽阔的后背发呆，目光中一抹诡秘的幽蓝悄然出现，但随即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娇俏的小脸又低了下来，暗自隐忍着腹腔之中那难以忍耐的不适……
走过几个转角，侍者领着两人来到二楼靠内的一个大包厢前，替他们推开包厢门鞠了躬后便安静的退了回去。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足有四十平米的大包厢装饰尽显奢靡，一首动感曲风的甜蜜蜜伴随着刺眼的彩光让沈炼仿佛置身于燥热的炼狱。
舞台中央，一位一米八左右身高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正与两位年轻靓丽衣着暴露的女子伴歌而舞，步伐腾挪之间，中年人的手屡屡不自觉掠过两个女孩裸露的肌肤与不可描述的部位，而那两位女孩恍若未决，仍旧娇笑着紧紧贴在男人身前背后，舞姿妖娆妩媚，极尽魅惑。
一眼扫过包厢内场景，沈炼朝着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抽着烟冲他微笑的儒雅男人点头示意，饶有兴趣的又看了眼场中乱象，并未不解风情的上前和这位体察下情的朱总打招呼，领着小雅走到休息区，顺手从茶几上抽了根华子，点燃坐了下来。而小雅也终于体现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她默默的替沈炼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和沈炼都倒了一杯，然后安静的贴着沈炼的手臂静坐。
嘶…呼…
深吸一口烟，没再去管她，沈炼熟练的点了点烟灰，举起酒杯和周老板碰杯后一饮而尽，瘫进柔软的皮质沙发目光游离
“来了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吧，你鞋子都湿了，路上不好走？”气质儒雅随和，身形单薄却干练的周建民略微放下端着的姿态，也靠在沙发背上，笑着眯眼看向舞台。
“别提了，月安这交通比摩京，帝都好不了多少！”沈炼随口抱怨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语，“比茅厕都臭。”
二人算得上忘年之交，平日里也多有沟通会面，故而交谈之间都很随意。周建明瞟了眼贴在沈炼侧身一言不发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雅眉头动了动，心中有些疑惑，拿着夹烟的手朝小雅点了点
“这位是？”
少女身上隐隐散发的清新可算得上包厢内沈炼唯一不恶心的气息，他自然的摸了摸小雅如二次元女主般柔顺、丝滑的栗色长发，诚实回应“是店里的小妹，恰巧碰上了，小松就安排过来了。”
“气质不太像啊？”周建民也表现了同样的讶异。
“呼呼……”沈炼嘴里叼着烟笑得怪异，“我也觉着不太像。”周建民失笑的摇着头，两个老流氓互视着笑得耸肩，表情俱都十分猥琐。
而被调戏的小雅只是依偎在沈炼身边，却并未表现出初出茅庐的羞涩，柔软的史莱姆紧紧挤压着沈炼的左臂。
“别光坐着，你也陪周总喝杯……”沈炼本想招呼小雅敬周建民一杯酒，却忽然想起这丫头这两天有些不适，突兀的断了话头，而后又说道“你以茶代酒，跟周总喝一杯吧。”
小雅寂静的眸光动了动，清脆的声音被包厢内舞动的魔音消减了许多后传进沈炼的耳蜗，“没关系的，我就喝酒吧。”
说着，她离开沈炼身畔，站起身双手端啤酒朝周建民曲着腰，胸口前吊带裙上装饰用的米色蝴蝶结坠了下来，露出了一片绯红与极具青春活力的轮廓。
“周总，我敬您！”语毕，二两冰凉啤酒一饮而尽。
周建民点点头，拿起酒杯嘴唇也碰了碰杯子。
沈炼眼睑微垂，看到小雅坐回身边后不自然的拿一只手捂住小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默默掐灭的烟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沈炼与周建民随意聊天之时，舞台上热舞的一男二女动作愈发不堪，魅惑的娇笑伴随着包房内动感的音乐声，让本就乌烟瘴气的包房内气息逐渐滑向淫靡的的深渊。
“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肆意而没有底限的躁动让休息区的二人都有些不适，不过商海浮沉几载的沈炼并未露出半点异样，虽然心底破口大骂,面上却始终挂着饶有兴趣的微笑。而周建民更是与太多此类人打过交道，定力自不会不如沈炼，老神在在的抽着烟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筋疲力尽满身大汗的朱总大笑着搂着两个女孩的柳腰下台，拎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几口闷了干净。
“哈哈，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运动过了！”
沈炼和周建民不约而同的微笑着鼓起了掌，周建民替朱总又启开一瓶酒倒入杯中，又虚鼓掌了几下“朱总跳得够专业，好功夫！”
“哈哈，哪里哪里！”朱总又连忙摆手，目光指向沈炼，似是才注意到他的出现“周老板，这位是？”
周建民往后挪了挪，笑着介绍“给朱总介绍一下，这是凌正机电有限公司在皖省大区对口兆城的大客户经理，叫沈炼，之前兆城在本省开发的几个项目都是我们沈总这边配合我来服务兆城的，事业部这边对他评价很高！”
话语停下，沈炼站起来俯下身伸出了右手，露出职业微笑，笑意中带着几分拘谨，“朱总您好，我是凌正的沈炼，您叫我小沈就好！”
“喔，我知道！”朱总表情夸张，紧紧握住沈炼的手“之前在集团听事业部跟我汇报过，说沈总很不错，服务能力很强，给几个项目上协调过不少难题的！”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沈炼，又啧啧赞叹“我们沈总年少有为啊！”
“不敢当，不敢当！”沈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拘谨，“如果不是朱总您在集团始终为我们凌正说话，哪来的我们服务兆城、展示服务与产品质量的机会？为了表示感激，我敬您一杯酒！”
“哈哈，沈总客气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机会都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商业胡吹了一番的二人互敬了几杯酒，这才在周建民的连身规劝下坐回了沙发。
为朱总杯中点上一颗华子，周建民看似随意的笑道“不知道朱总这次来事业部考察，有什么心得?”
沈炼往前走了走，目光熠熠地表示出了洗耳恭听的作态。
“哎,别提了……”朱总无奈摇头，“这两台我到市场上亲自考察调研了一番，跑了几个其他楼盘，市场不容乐观啊！”
“喔？朱总这话怎么说？”沈炼接过话茬。
“现在政府调控政策越来越严，地价却始终未降，老百姓的资金大多被房产套牢，去库存速度变慢，我们资金压力很大呀！”朱总晃了晃脑袋，右手食指抵着小妹的下巴，作亲嘴状，左右隐藏在黑暗中小动作不断，逗得身边两个小姑娘娇嗔连连。
“喔？这么说集团最近的动作可能会面临战略调整咯？”周建民双手叠在膝盖上，语气不温不火，“是准备暂缓拿地速度，先回笼资金降低负债？”
“嘿，现在国内的开发商都是高周转、高负债，不拿地去银行贷款，企业怎么生存？”朱总醉醺醺摇摇头。
“确实如此”沈炼附和着，“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发展趋势难以长远保持，可一旦慢下来，可就要翻车咯！......那集团准备怎么做呢？”
话题渐渐逼近今晚会面的核心，包厢原本内肆意散漫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被朱总撩拨的咯咯笑个不停的两位小妹也懂事的收敛了几分放浪的形骸，害怕影响到几位老板谈‘正事’。
这位兆城集团总部下来的朱总却依旧一副色中恶鬼，酒精上脑的丑状，面对沈炼的追问，他不以为然道
“呵呵.....嗝，还能怎么做，无非是降本增效呗！”
沈炼双手合拳拄在下巴上眼皮子抖了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建民，而周建民也非庸人，同样敏锐的捕捉到朱总所说的四个字中代表着的含义，身形未动，目光和沈炼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笑道“嗬，降本增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有难度啊.....”话语之中，意有所指。
“嗝.....呼，是呀，恐怕事业部和我们不少优秀的战略合作单位都会很为难，但也么得办法，谁叫现在各行业的竞争都那么激烈呢，产品大家都差不多，只能是价格为王了呀！”
“真TM能装！”沈炼心底暗骂，他摩挲着下巴目光下垂，“朱总说的是，不过太看重价格，肯定会影响服务质量，而且兆城作为国内一流的开发商，还是要追求产品的档次的.....”
朱总拨动的食指微不可查的顿了顿，迷胧的眼神一缕不悦一闪而逝，他抽回手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的虚汗，身子后倚陷入松软的沙发，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刚才游戏红尘的猪哥模样似不是一个人般。
“呵，沈总说的是，这点我们肯定会考虑的，哪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好整以暇的抿了口酒，呵呵笑着应答道。
如此回应让沈炼颇感几分尴尬，目光流动，心里暗骂“贪得无厌，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果不其然，接下来朱总指肚摩挲着精致剔透的玻璃酒杯，目光沉溺于玻璃杯楞面折射的五彩斑斓，漠声道
“但是接下来，对于一些地段不是太好的，卖不上价格的楼盘，集团综合考虑，为了控制成本，估计也会试着和一些二线或者三线供货商合作，哎，没办法，适应市场变化嘛.....”
几番试探，双方基本已将话说的明白，接下来，便是封官许愿的时候了，如此，便不是沈炼可以插手的。
周建民向朱总身边靠了靠，故作贴切，适时的笑道“其他的分类供应也就算了，凌正这边的价格相比于同类供应商来说还是很有市场竞争力的，而且之前我们一直合作的那么愉快，没必要连我们都一刀切吧。”
“哎，老周，不是我不帮你们，这是董事会上定下来的策略，各部门为了贯彻决策牺牲都很大，设计标准一降再降，我也么得办法啊！”朱总满脸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多少年关系了，我还能不信你！”周建民目光真挚，连声安抚，随后食指、中指合并在鼻翼下揉了揉，低声道“这样吧，在之前的基础上，再加这么多，还劳您帮我们在集团活动活动噻！”
朱明诚心底冷笑，“这是来打法要饭的呢？小地方的人，果然没什么眼界！”
对于今晚周建民和沈炼的表现，朱明诚颇感不满，外在也表现的愈发淡漠威严，对于周建民的试手，他无半点回应，只是看着液晶大屏上的VCR垂眸不语。
呼.....
沈炼面色难看，那还能不明白这朱总并不满意他们的报价，但是利润分成，往日皆有惯例，能挤出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再往上加，便只要从其他人头上扣了，而这个其他人，就是沈炼他自己。
周建民也稍加沉默，虽然为难，还是将问询的目光递送了过来。
势比人强，纵然沈炼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后只得点了点食指。
朱明诚对这一切恍若未觉，微醺着似要睡去。
“咳咳！”
周建民轻咳两声，又堆起笑容凑到朱明诚耳边，“这样吧朱总，我也知道您很为难，您受累帮帮忙为我们在集团疏通疏通！”说着，他大拇指收于掌心，只剩四根手指成掌在朱总大腿上拍了拍，“就当看在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关系上，昂，成吗？”
这次报价可算入了题中之意，朱明诚为难的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嗨，也就老周你，换其他人我是压根不会理会的！”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嘴唇紧抿的沈炼，颇为满意到
“凌正机电还有沈总都是我们兆城的好朋友，忠心的支持者，确实不应该因为一些阶段性的困难就将朋友拒之门外，这样吧，我回去和几个其他部门的老朋友合计合计，然后跟总裁做个汇报，至少在皖省大区，对于一些合作关系良好的优秀供应商，我们加大支持力度，毕竟，不能让你们寒了心呀！”
寒你奶奶个腿！
想到日后将会大幅度缩水的收入，沈炼额头青筋微不可查的跳了跳，但仍旧笑的无半点异样，言语感激道
“那多些朱总了，如果不是您这么仗义，那接下来我们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咯，来，小雅，跟我一起敬朱总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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