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时间好像特别的短,陆叶来大学都快两年了,大学里没有孟夏的闷热,只有堕落中无尽的无聊。
好多年前,陆叶也忘记了是多少年前了。她喜欢过一个人,那人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看不见身影,听不到声音连对于他的回忆都是乱七八糟的。
好久以前,陆叶还是觉得自己好好看的时候就遇见了那个人,可那人告诉她,她不好看。记得,原话是这样的,你别以为自己好好看。
是冬天,陆叶第一次来到暮鼓中学。6班的班主任领着陆叶进了班里,让她站讲台上作自我介绍。
她穿着厚厚的旧旧的灰色的夹克衫,像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那种衣服。
实际上,这衣服就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是陆叶姑妈给陆叶的表姐的旧衣服。姑妈家以前有钱衣服质量还可以,衣服穿了好多年都没有烂,只是拉链断了一截。
同学们看着讲台上自我介绍的陆叶,在底下以不算是窃窃私语的音量说着话。最后那几排的男生的眼里可能还有几分轻佻。他们打量着这个貌似是城里来的女孩,怎么穿得土里土气的?
陆叶用着众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介绍了自己,就踱着步下了讲台。
陆叶找了个后排的唯一的空位置坐了下来,也管不得周围的乌烟瘴气。
“陆叶!?”
“谁?”
谁在叫我?
男生穿着拖鞋,腿上是薄薄的紧身裤,身上披了件黑色的秋衣,身子倚在墙上叫了她一声。
陆叶抬眼看,胆怯的眼神轻飘飘地越过男生,心里却是乱哄哄的。
男生见陆叶这般反应,心里就不舒服,老子什么人,在暮鼓中学好歹待了一学期,小弟有一二三四五个,你什么东西?就一新来的竟然这般看不起我?以后有你好看的!
陆叶没什么想,就低着头,暗暗搓这袖口上的湿掉的那部分衣服。从她更久以前住校开始她就改不了的坏毛病,衣服总是莫名其妙被自己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弄湿,夏天闷得慌,冬天,瘆得慌。话说,陆叶是个神经大条,怎么也找不到原因,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想起了,自己洗衣服的时候挽起的袖子永远都是松垮垮的,顺着胳膊就溜了下来。
冬天,天黑得早,外面的天搅作一团乱黑麻,不带一点光,教室里,因为是南方的缘故,四面通风。人嘛,特别是女人,还特别是像陆叶这样怕冷的女孩子,早已冷得瑟瑟发抖,身体在微微颤抖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何丹也抖,但是是夹着拖鞋抖腿,口里还咬着吃完的棒棒糖的棍子,一副痞子模样。
陆叶不一样,她怯生生的,穿着表嫂送的不合脚的运动鞋,宽宽的裤脚在灌风进来,教室的后门大开着。坐着在门口的何丹完全没有要把它关上的意思,要死不活地抖着那条长而细的腿。一副老子全世界最酷的样子。估计把周围的人也气够呛吧。可就不,别人瑟缩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关门就让大家都这样子冷着。
天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儿。
好的吧!
就这样过了一晚的晚自习。
第二天晚上
陆叶终于受不了外面鼓来的阵阵寒风了。向同桌,问了何丹的名字,撕了一页作业本,写道:
何丹同学,
可不可以请您关一下门!
写好大纸条的她,将纸条折成她刚从同桌那里学来的心花的形状,还没折好。生物老师就幽幽地出现在了陆叶面前。
“你在做些什么?”
很不幸的是,生物老师恰好是个严肃的老太太。
陆叶还没来得及把纸条递出去就被抓个正着,同时被已经板起脸的生物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可怜的人儿!
“李暮华是你舅妈是吧?”
陆叶站在生物老师的办公桌前,手揣着,眼睛盯着地板,弱弱地回了一句:“不是,她是我表嫂。”
生物老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教育陆叶。内容大抵是,你表嫂把你弄到这来是让你来读书的,你却搞那么多小动作,巴拉巴拉,反正就是好一阵语重心长的教导。等陆叶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课间休息时间了。何丹的座位上早就没了人影,陆叶看了看自己的折纸,只好作罢。
那个冬天,陆叶曾多次想关了那扇门的念头都无疾而终,也曾自己亲自关上那扇门,但何丹就耐着性子跟她对着干,她关门,他就开门,她关,他就敞得更多。其他人也当笑话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惹事斗非”。
陆叶想号召后排的同学一起抗争但胆子又贼痩,又怕“兴风作浪”让嫂子难堪。
无奈,门就一直没关。唉,谁叫何丹是后排的大佬呢!
冬天总会过去的,冬天这个“色狼”冻手冻脚的,春天倒也一副德性,春寒把陆叶多年的“萝卜花”也给招来了,脚又痒又肿又痛。陆叶的破夹克衫陪着她度过了冬天和春天里犯春寒的所有日子。
某天,爸妈来接陆叶,顺带给她“喜提”一辆款式老久的新自行车,让她代步用,可以让她一周一次的回家之途轻松许多。爸妈就陆叶这么一个女儿以前亏待她的,恨不得马上就补起来。陆叶心里不怎么喜欢,脸上却只能笑嘻嘻地接受。
表嫂知道后,就提议让陆叶把车停在她的宿舍,免受学校停车场的日晒雨淋,风吹雨打。陆叶前几次照做了,后来嫌麻烦就没有再往嫂子宿舍里停过车了。任由车子在室外经受风雨。
某周,刚好是陆叶值日,学校一般周五大扫除,搞完卫生就放周末。陆叶是个较劲的人儿,搞完卫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去停车场提车的时候却发现,车的两个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戳开,陆叶不在意,只当是太阳晒出来的车子,傻乎乎地推着车回家去了。
天越走越黑,没有路灯的乡道真是恐怖片的布景。陆叶越走越怕,心里跟踩着棉花走路似的。
走到一半,天彻底黑了下来。荒野里,只剩来往的车辆和孤零零的一个人一辆破车。陆叶终究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咸咸的,淌进嘴里,糊住了眼耳口鼻的所有感观。她凭着仅剩的意识迈着腿往前走。
隐约中,有一束光引着陆叶,陆叶也忘了那束光的距离,只是觉得又远又近。
直到路口,看见打着手电筒找来的老妈,才收了收眼泪。
夏天,带着热气卷来。可惜何丹脑子像是冷热不分,把他掌管着的后门给关了,这可把陆叶气得够呛。
奈何他的拖鞋党太嚣张,陆叶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闷在教室里的那一个角落。
夏天总是那么可爱,树影婆娑,明月当空,彻夜繁星,鸟叫虫鸣,都发生在夏天。
何丹抓来了夏天的知了,闹得整个教室都好不愉快。天气闷得厉害,突然一场雨,把地里的知了都冲出来了。校园里的树上都是蝉蜕。陆叶看了都手痒痒,恨不得把所有蝉蜕收入囊中,然后跑去卖给药材铺的老板换些零花钱。可这是学校,她不能这么做,只能偷偷地收集,悄无声息地,不能想找寻桃金娘那样明目张胆地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像土匪似的掠夺。只能看见一个就做贼似的顺下来再偷偷地放教室的抽屉里,等到塞满一抽屉再悄悄套个袋子卖掉。一切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来。
直到某天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直活的蝉,没有一丝声响,就这样撕下了她的遮羞布,她的脸热得可以煎蛋。她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然后,然后……然后她又能怎么样呢?
陆叶伤心极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是难过。她心心念念的夏天被毁了一半。橱窗里的商品也遥不可及,她不晓得为什么上天总是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放弃了校园里所有的蝉蜕,一门心思扑在了课本上。
月考了,又是男女混坐,陆叶分配到何丹身边。何丹连试卷都没看就睡过去了。陆叶在做完试卷的时候却忍不住打量起他来。是的,他是好看的,好看得让女生喜欢,男生也不讨厌。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眼,小巧的嘴巴,有棱有角的轮廓,跟小说里的男主角没什么两样。唯一不足的就是那非主流的斜刘海和一年365天不变的紧身裤,这不整个一精神小伙吗?
陆叶也趴着,看着他,仿佛原谅了他和他那只不请自来的蝉。
等考第二科的时候,傍边却换了个人,换成了何丹他哥们,而且这哥们长得不忍直视。陆叶心里好一阵失落,却不得不承认事实。也许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我,应该没有发现我花痴他。
时间有时候是骗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何丹和陆叶似乎都忘了对方的存在,在各自的世界里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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