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个兄弟？
秦琼放下茶杯。
细细注目而去，只见程咬金神色古怪，双目却是毫不躲闪，似乎确有其事，真假难逃他的洞察。
这可就新鲜了。
程咬金是出名的混不吝，外表粗犷，不为虚礼所制。
这只是表象而已。
实则，程黑子心思缜密，世间伪君子根本难以遁形，再加上草莽武将出身，心有傲气，眼界绝非常人能比。
放眼整个天下。
能被程咬金看中的人万中无一，更别说结义金兰这般尊敬。
秦琼愈发有些好奇，收起了笑容沉声注目。
“何人？”
程咬金向来敢作敢当，也不拖沓，当即就直白道来：“是一个狱卒，名叫苏辰。”
狱卒......？
秦琼眼里惊讶更甚，连神色都严肃了几分。
认真注目下。
程咬金满脸感慨，似笑非笑地娓娓道来。
“秦二哥，此事说来话长，昨日我府中失窃......”
足足过了半柱香。
秦琼听得异彩连连，直到讲述完毕，甚至忍不住轻声赞叹。
“依你所言，此人倒是有几分才学。”
“年纪轻轻，就略懂兵法，行事不按常理，有几分诡道天分，气度也是不俗，确实算得上是个人才。”
身为一代名将。
秦琼极少这般称赞他人，可如今听闻这般异事，也是难忍心中赞赏。
只是念及身份，他还是有些隐忧。
“可惜，他是狱卒出身，你乃是当朝大臣，结为兄弟，日后难免招致文官非议，或许还会生出祸乱。”
程咬金听得哈哈一笑。
“无妨，他既然敢直言结义，占了天大的便宜，确有几分厚颜无耻，倒是光明磊落，不像世人那般虚伪，很合某的脾性。”
“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好过百倍！”
说着，程黑子话锋一转。
“秦二哥，到底何事令你如此闷闷不乐？”
这一问，终于是让秦琼忍不住叹气。
“哎，还不是为了军马账目，我查了几日也无收获，身为人臣实难心安啊。”
原本随意的言谈，也在此刻变得严肃起来。
如今大唐初定。
程咬金和秦琼都是开国重臣，可谓耀荣一时，奈何身为人臣，所言所行丝毫不敢大意，朝堂深似海，君王威如虎。
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瓦岗草莽。
一言一行，都影响深远无比。
眼下连军马都出了问题，两人只觉得此事蹊跷万分，重重疑云笼罩在心头，犹如风雨即来之势。
......
升平坊。
破落的小院里。
几十名衙役满是笑容，不断向着杨月怜道谢，嫂子的称谓声此起彼伏。
“多谢嫂子！”
“嫂子客气了......”
“我等有幸与苏兄共事，已然满心欢喜，方才不过举手之劳，嫂子勿用如此礼待！”
......
杨月怜听得目瞪口呆。
即便他与苏辰成婚已有两年，可两人并无太多交集，勉强只能算是有个名分而已，到现在也还是黄花闺女。
想起曾经。
赌鬼苏辰动辄大骂，在家中蛮横不已，面见外人却是懦弱万分，人见人欺。
也不知多少悔恨凝聚于她的心头。
可今日。
苏辰却好像换了一个人！
不仅一改恶习，还请了所有赌债，甚至敢于为了自己挺身而出驱赶恶奴，尽显男儿阳刚在之气。
而且，连衙役们也很友善，亲自动手相帮。
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好事。
杨月怜久久都不敢相信。
本该答谢众人，奈何家中破落，实在拿不出任何酒水，唯有一碗干涩井水，甚至也没太过空碗，连人手一碗都分不到。
喜悦夹杂着窘迫。
年仅十八的女子面带红云，模样霎是可人。
眼见众人言谈间满是欢喜，她也心神宽慰许多，莫名地有了几分热心，本着妻子的义务，向苏辰递去了一碗井水。
苏辰倒是神情如常。
接过小碗，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多谢夫人。”
这一言听呆了杨月怜。
缓缓抬头，细细望着眉眼舒展的坦荡夫君，心中终于确信夫君与以往大为不同，泪光闪烁，只觉得一切犹如梦中。
惊讶的神色也被苏辰看在眼里。
欲要开口劝慰，却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唯有在心中默默叹息，下定决心今后好好对待，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小两口眉眼柔情乍现，衙役们也是满脸羡慕。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
起哄和欢笑声不断，破落的小院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热闹和温情，终于有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模样。
就在一片欢笑声中。
突然院门被猛然踹开！
“嘭！”
年久的木门哪里经得起一踹，连门墙都瞬间榻在了院中！
“轰！”
动静惊得所有人闻声而起。
苏辰放下小碗，大步走出了老屋，杨月怜紧步相随，心中担忧不已。
立于院中望去。
只见恶奴去而复返，甚至比之前多了数倍，足足有几十号人，将小小的院门堵得水泄不通！
“哼！姓苏的，你好大的胆子！”
之前领头的恶奴沉声怒喝，脸上傲气十足，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疼痛。
那人还想再骂几句。
人群后方却是传来一声儒雅的喝止。
“住口。”
人群闻声散开。
一位面容富态的贵公子缓步踏来，衣着光鲜无比，脚下云靴崭新，脸上带着优越的笑容，眼睛都快眯成缝隙。
环视了一眼破落小院。
那人眼里的不屑更为明显，嘴上却是说道礼节十足的话语。
“本公子此来，只为家丁讨个公道，无意滋事，顺便清算当日赌债而已，谁是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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