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
惊慌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铁盆发出的巨响划破了夏夜的寂静。
只见秣陵教会火光四射，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燃烧木头的声响，四处飘散的黑烟乱窜着，梅月琴匆匆赶来，推开秣陵教会的大门，只见那些孩子们躺在火海中，而温辞正掏着孩子的心肺在啃食着，抬头看见梅月琴，满是血渍的嘴角裂开阴森的笑容：“你来啦，月琴。”
这让梅月琴想起了在安东戏院里初见温辞的场景。
那是1937年2月13日晚，那时戏台上正上演这一场力杀四方的好戏。可是胡仙台忽然着火，人们争先恐后的想要逃跑，前来学习的梅月琴刚到安东戏院便看见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娃娃不急不慢的将大门反锁上，梅月琴惊呼的想要去打开门放众人出来。
可明明离的这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
终于，梅月琴砸开了大门，皆是为时已晚，大火已经吞噬了所有人的性命。
梅月琴想要抓住那女娃娃的时候，却发现女娃娃早已消失在视线中。
而这女娃娃正是温辞。
梅月琴瞬间惊醒，冷汗凛冽，看着四周是医院的陈设，瞬间松了口气。
自从打听到傅九时送温辞送去秣陵教会，他的心里担忧得很，生怕她兽性大发生灵涂炭。
深夜，在护士换班的空档拔下针管逃出了中央医院，坐上黄包车去往秣陵教会，梅月琴点名来意，神父觉得属实不妥，可梅月琴身名在外，就默许了。
经过修女的引领，终是到了偏卧。
推开门，见温辞盖着薄被熟睡，露出的纤细的腿上布满腐烂的痕迹。
十年前，梅月琴信誓旦旦的要铲除世上所有异类。
在林家发现温辞的踪影将她抓回，日夜锁在自己身侧，教她吃斋念佛品云，只为感化她。
那时，梅月琴为人称道的俊美下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而温辞呢，是一块血玉。
可能不是最罕见的，但别人见了她也得惊羡三分。
温辞不肯吃斋，梅月琴便逼迫她。
那夜，全身开始腐烂的温辞披头散发穿着纳衣找到他，在月光下像极了书里引诱男人从而吃掉男人的妖精，温辞走近，适才发现她的脸是如此的苍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温辞踉跄跪倒在梅月琴身旁的蒲垫上，没有说话，眼中也看不出什么神情，愣愣地盯着佛主看了甚久，终于阖目呢喃：“世人皆说佛祖慈悲，普渡芸芸众生，为何偏偏不渡我……这永生，我从来都不想要。”
梅月琴坚定能渡化她的心第一次开始动摇了。
“想什么呢，月琴。”
梅月琴反应过来的时候，温辞已经坐起身来，他收起脸上的动容，质问道：“是你魅惑王承璟做弑杀之事？”
“人心的恶月琴怎么就怪罪在我的身上？那王承璟所杀女孩的心肺，我可有吃下半点？”温辞起身走至桌前倒杯水，推至梅月琴的身前，脸上露出狡诈的神色：“我已经饿很久了，昔时有释迦牟尼佛割肉饲鹰，月琴便效仿一下可好？”
“我一定会找到法子救你的！”
此言一出，温辞愤恨的摔下茶杯：“十年前，你将我从林家抓回去，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十年过去了，你找到了吗？如今你不惑之年，还有几个十年？”
温辞话说得直接，梅月琴看向镜子，如今他脸色蜡黄，眼角有深沟似的皱纹，两眼也没有初遇温辞当初的灵动。
温辞说得没错，他老了。
从一开始信誓旦旦的渡化到后来成了能让温唉勉强攀附住的藤蔓，尽管粗粝的藤蔓让她血肉模糊，但他还是死死的抓住她，不让她掉入深渊。
只是，他还有几个十年任温辞攀附。
见梅月琴无语凝噎，温辞终于软下声来轻轻道：“这十年我自是感激月琴的，我也盼着，能和月琴一起发鬓苍白，西山日薄，只是月琴啊，曲儿死后，你再也不是惩善除恶的法师了。”
梅月琴一直死死攥紧的拳头松开，看着温辞的神情终于坦然。
曲儿，高曲儿，梅月琴名义上的妻子。
高曲儿爱慕梅月琴，成婚三年，不仅将温辞视如己出，还将大华戏院打理的条条是道。
只是纸包不住火，在高曲儿小产两次后，终于是看出了端倪。一日深夜，高曲儿如厕，却发现温辞正在院子里生食着她精心喂养的兔子，满身腐烂的痕迹遮挡不了她满是欲望的双眼，高曲儿惊呼后晕厥，生了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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