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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怒目 菩萨低眉 第四章 学艺

含元寺后山山坳,赵安之在溪边两脚并步站立,身体自然正直,两臂垂于体侧,指尖向下,拇指侧向前,目视前方。三才和尚站在他的身后,不时指点着他的动作,嘴里说道“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又叫心意六合拳,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在实战中注重稳打稳扎,步步为营,以静待动,以守为攻,守中带攻。其口诀是“有桥寻桥、无桥找桥、静中爱动、动中爱静、他动我静、他静我动。我现在教你的是形意基础,乌龙盘打,乌龙盘打是练习肩臂的功法,经常练习能使肩关节灵活,增强肩关节的柔韧性,发展手臂的协调性,是形意拳重要的基本功法之一”。

赵安之边听边练习,别看动作简单,但全身心的投入也让赵安之浑身酸痛,大汗淋漓。而三才和尚还在旁边冷嘲热讽“你小子真是武大郎刷门杠-人熊家伙笨,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右臂伸直向左摆,指尖向前”。转眼就四个小时过去了,赵安之早就累的抬不起手了,可看着三才和尚没有结束的意思,唯有咬牙坚持。

三才和尚看着赵安之一直打摆的双腿,知道差不多了,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行了,差不多了,知道你小子资质差,没想到这么差,看来你拼了老命也就只能学到我三层的功力”。赵安之听到能休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向后一躺,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至于老和尚说的资质差什么的,他已经没精力去反驳他了。休息了一刻钟左右,赵安之强撑着身体站起身,向三才和尚行礼恭敬的说道“师傅,徒儿就先告退了,明天弟子在准时来随老师学艺”,说完转身要走,心下还想着,终于可以回去休息吃饭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想念寺里的那张硬板床。没想到三才和尚却喊住他,说道“你今天的功课没做完,何来明天,武的完事儿了,文的还没开始呢”。

赵安之奇怪,文的?文的是啥,还没等他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三才和尚已经说道“老子人称三才和尚,你以为为啥叫三才,那是因为老子武功高强堪比黄飞鸿,棋艺精湛神似黄龙士,铁画银钩仿若宋徽宗啊,你小子虽然资质平常,可架不住老子喜欢,从今天起,除了教你武术,还传你棋艺和书法,不过从刚才的传习武艺过程中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你师傅我是极度严格的,你小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赵安之听完才知道,原来三才和尚的三才是指武术、围棋、书法这三才,虽然可悲于自己今后学艺的日子必定艰辛万分,可从小就从义父处明白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还是内心十分窃喜,幻想着今后再闯荡江湖,看谁还敢看低自己,说自己是个没文化,没教养的小杂种。不服就跟自己比比棋艺,比比书法,如果还不服,那就打到他服。

三才和尚看着赵安之先是痛苦的表情,然后又一脸陶醉的在哪儿傻笑,上去就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一脸瞧不上的说道“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教我是会教你,但能不能学会,能不能学好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我看悬”。赵安之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回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好好学,认真学,一定将您的三才发扬光大”。

自此赵安之每日清晨起随三才和尚站桩、跑步、练习拳脚,午后学习围棋打谱、死活题、对弈,傍晚开始临摹、临帖、研习书法至深夜,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唯有年节祈岁时方可休息半天。

但作为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少年心性也曾让赵安之退缩过,连续三天未曾去后山山坳,而三才和尚也未曾理睬,不闻不问。三日后赵安之自己心慌了,想起儿时岁月的艰难困苦,终年四处流浪,被人欺负、被人辱骂,看着其他的孩子身边有父母陪伴,而自己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虽然身边也有着义父的存在,但这老东西每日都喝的醉醺醺的,时而还发酒疯毒打自己一顿。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他想通了,他终究要靠自己去夺取一切,他要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提到赵安之三个字时无论是因为尊敬、还是惧怕都要情不自禁的加上尊称。他下定了决心,连夜返回后山山坳来到三才和尚的茅草屋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屋内原本亮着的一点灯火却也悄然而灭,赵安之足足跪了一整晚,而三才和尚却未曾理会,仿佛并不知道有个人跪在屋外一样。

那天之后赵安之照常早起去往后山山坳习武、弈棋、练写书法。可是三才和尚未与他说一个字,仿佛并没有这个人一样。直到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赵安之照常早起来到后山山坳习武,一套形意拳也打的虎虎生风,有模有样,正在自己也感觉打的酣畅淋漓,内心窃喜于自己还挺有学武天赋的时候,只感觉一道灰影迎着面门飞来,赵安之想躲已然来不及,被灰影正中面门,赵安之惨呼声中向后飞倒,足足飞出去有三五米远,鼻血也随之留下。

三才和尚一脸怒气的看着被击倒的赵安之,恶狠狠的说道“这招上步扣爪冲拳我是这么教你的吗,绵软无力、拳到劲未到,自己还挺得意,听好了,右脚一出子午马,双攻切膀我制他;一制他时又有变,运出千字双拳挂”三才和尚走到赵安之身前又踢了一脚,大声喝到“赶紧起来,继续练”。

赵安之立马起身,用袖子草草擦掉鼻血,更加认真投入的打起洪拳套路。他心里明白,虽然挨了两脚,还被骂了一顿,但只要三才和尚和自己说话,甚至动手教训自己,就表明他还没有放弃自己。

三才和尚在旁边看着赵安之更加卖力的练习形意拳套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可嘴里还是狠戾的说道“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只是不忍心看见正宗的形意拳被你糟蹋了,至于后面你还能不能得到我的真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次赵安之并没有回答,他知道言语是最没有力量的保证,他要用行动让三才和尚看到自己的决心,让他明白,收自己为徒是他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春华秋实,草长莺飞,岁月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而过,赵安之也从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弱冠青年,个子更高了,身体更结实了,但最大的变化还是那双眼睛,狭长而有神,开阖间少了儿时的那种小聪明,多了一丝沉稳坚定,仿若能给人带来力量。在这六年间,他不间断的在三才和尚的教导下习武、下棋、练习书法,按照三才和尚最近的评价,与人对手,虽无法战胜那些真正的顶尖高手,但也有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能量,打不过还是跑的过的。与人对弈,细节处的拼杀尤为厉害,你来我往间杀气慢腾,擅长出奇制胜。但放眼整块棋盘,大局观却有所欠缺,将来谋事需要一个高人在身后补足不足。而书法,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偏爱瘦金体,颇有几分宋徽宗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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