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日沉沦的预言第十四章：渐染，晴空之色（三）

第十四章：渐染，晴空之色（三）

巡礼

青玄之都，马家戏楼。

当然，马家戏楼在青玄之都有很多个，不过这里说的马家戏楼是它们之中最大的那个，也是最为豪华的那个——且不说它的客座就有三层，光是戏台旁的厢房和回廊就足以容下数百人了，更别提它那近乎奢侈的内部装饰了，戏楼里的梁枋、壁柱、门窗、屏风以及其它的小物件上都是运用的雕刻、彩绘等工艺，颜色绚丽而又不显浮夸，明显是花了大价钱来请人设计的，到这儿看戏的还没有不为其叫好的。

「放箭，放箭！」

戏台上，一位扮演传令兵的演员大喊着。

随后，在他身旁，一堆道具用的弓箭就被扔了出来，它们很快就砸中了戏台中间那两位将军模样的演员，那两人也是跟着这些道具用的弓箭一起躺到了地上。

这时，第三位将军模样的演员用着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传令兵身旁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大哥！」

这本是该剧的高潮部分，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人冲上了戏台，打断了演出。

「不行不行不行，重来！」

马尚崇，青玄之都的代长令，马家戏楼的拥有者大商人马道远的独生子，也是本场戏剧的后座（导演），终于是坐不下去了。

他对着那第三位“将军”大喊道「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蛤蟆被勒死的声音。那可是你大哥死在了你自己的号令之下耶，你就不能再多点除悲痛以外的感情吗？」

剧本里，是这位将军下令放箭射死了自己的大哥和敌人，然而代长令马尚崇，明显是对刚才的演出不太满意。

「大人恕罪。」那位临时找来的演员在听到马尚崇的斥责后“熟练”地下跪道。

「免了免了，你自己再多加练习一下吧。」马尚崇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补充道「这场戏可不是给一般人看的，国辅江浪大人甚至是新任丞相还有陛下都有可能会过来，你们要是搞砸了，那我官帽子没了不说，回家去还要挨老婆打。」（国辅，负责协助丞相处理全国政务及经济相关事项的官职名）

马尚崇的语气很是哀怨，那几名演员听了之后纷纷把脑袋低了下来，肩膀抖动，明显是在憋笑——官帽子没了对于马尚崇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被老婆打那可就是家常便饭了。

忽然，戏台下前来观看排演的观众中有一人开口了。

「尚崇，干脆你自己上去演得了。」

马尚崇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人——任白薇，坐在戏台下特等席的位置，正优雅地享用着她的早茶和茶点，亲信彭九就坐一旁。

任白薇今天身着的是一件马尚崇之前从未见过的新衣，衣服白里带紫，袖口封着红边，领口也是很好地过渡成了其他的颜色，一眼看上去可以说非常的雅致。

「很漂亮的衣服，哪里买的？」

「哦？想给你妻子也买一件么，省省吧，她要是看到我和她穿一样的衣服，那你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也是……」

马尚崇刚才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任白薇捂着嘴非常含蓄地偷笑着。我刚才问的问题有那么好笑么？马尚崇不解地注视着气场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任白薇，却发现后者的双颊竟是少有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任白薇，对于马尚崇来说真是太熟悉不过了，她比马尚崇在年龄上要大一点，却是马尚崇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只是到后来，马尚崇出于家族的需要被迫从了官，而任白薇迫于父亲的遗愿不得不扛起任家的大梁，两人的关系这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在马尚崇这边是察觉不到的。

「怎么样，尚崇？」

「什么怎么样？」

「你出演这场戏啊，由我来做你的后座。」

「不行啊，我的任大小姐，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演哭戏啊，只能演演像是简渊这样的配角。」

简渊，凌的丞相（凌，已经灭亡的国家的名字），去世已经快二十年了，是个性格和名字一样深不可测的人。

可是，尚崇你，真的演得了这种深沉型的角色？

任白薇刚想这样吐槽，可是轻启的嘴唇不知为何又闭了回去，良久，任白薇才违心地说道「嗯，也是，或许你能演出个不一样的简渊呢。」

然后，任白薇便是将话锋一转「对了，尚崇，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是吴戈还是秦枫的人又抢你生意了？」

马尚崇问道，任白薇身为黑商，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而盐铁走私和地下赌场就是其中几个最大的买卖。不过自从任白薇的父亲病逝后，青玄之都的盐铁生意便是被一位名做吴戈的人插手了，而另一项赌场的生意则是被一位名叫秦枫的人步步紧逼，任白薇每次来找马尚崇不是来询问国家政策的，就是来向他诉苦地盘被夺的。

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是这样——不过马尚崇还是很愿意陪任白薇这位老朋友聊聊天的，毕竟这是他得到老婆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可以交谈的异性。

然而，任白薇却说道「不是不是，当然，被抢生意那样的坏消息也有，但我在那方面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哦，是啥？」

能够凌驾于自己生意被抢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昨天任白薇才返回青玄之都，今天便是急匆匆地来找马尚崇，一是为了交付给他新官上任需要的彩布，二当然是为了亲口跟马尚崇说说路上遇到了丞相林若语这件事了。

虽然她答应林若语不会将此事对外宣扬，但她和马尚崇的关系有点太特殊了，于是，任白薇稍有些罪恶感地开口道「就是，在我来青玄之都的路上……」

「不不不，你那方面的事情我了解得越少越好。」以为任白薇是要说自己黑商贸易上的事情，身为青玄之都代长令的马尚崇赶紧将其打断「我问的是你刚才说的对付吴戈和秦枫的“突破口”是啥。」

「那些都不重要，你老是打断人说话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任白薇手上的茶杯都跟着抖动，还好身边的彭九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才让任白薇不那么的激动。然而，就当任白薇想要再次组织语言之时，从戏台那边又传来了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大……哥！」

马尚崇立刻对任白薇说道「你先等等。」

然后，他便是愤然起身，冲着戏台上去了「不行不行不行，重来！鬼哭狼嚎都比你这锯木头的噪音来得强，感情，我要的是你的感情……」

接着，马尚崇那从来就没停下来的嘴巴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经过一番训斥后，马尚崇终于回来了，任白薇看了一下之前仆人倒给他的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了——这家伙也真能说啊。

「好了，尚崇？」

「好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任白薇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时，马尚崇却是再一次站起身来。

这次又怎么了，任白薇扶了扶额，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了——却见到马尚崇指着自己身后说道。

「哦，白薇，好像有客人来找你了。」

任白薇回头顺着马尚崇指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满脸错愕。

这次，连她自己也坐不住了，一旁彭九也是跟着立刻站了起来。

能让任白薇等人有这么大动静，来的人是谁，也就不用明讲了。

林若语，带着欧阳敬远还有若晨出现在任白薇面前，他率先打招呼道「早安，白薇，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呢。」

任白薇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自己那今天才换上的衣服，那是在中庭城林若语为她买的，自从她出了中庭城后就没穿过了。

当然，她对这件衣服还是抱有特殊的感情的，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愿意在林若语面前穿上罢了，本以为自己明天中午才会再与林若语相见，没想到今天上午刚把这件衣服穿上，就在此处撞到了林若语，真是时也命也！

「不是不是，我是恰好找不到其他衣服了。」任白薇感到自己的脸上仿佛有火在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也不是找不到，就是那个意思，不想去买新的，就是说……唉。」

任白薇纠结了半天，终于是叹出一口气，放弃了这个让自己越说越绕的话题，转而问向林若语「哦，对了，若语，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我带他来的。」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一人从林若语的身后走了出来。

而那一人，任白薇和马尚崇都是认识的。

「秦恭？」

任白薇与马尚崇几乎同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好久不见，白薇。」秦恭朝着两位行礼道「还有马大人，你果然在这。」

秦恭是长令秦天赐府邸的主簿，而秦天赐又是马尚崇的顶头上司，在和马尚崇打交道的日子里，任白薇不可避免地认识了这位相当帅气，声音也很好听的秦恭，虽然年龄上是任白薇要大一些，但是从其他方面来看，秦恭都像是自己的哥哥一般。

「既然你们都认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林若语见了，也是很高兴地给秦恭挪出位置，让他站在自己的身旁，随后，便是将视线对准了马尚崇「准确来说，我是来找你的，马大人。」

马尚崇一脸狐疑，他眉毛向上抬了三分，然后，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手道「哦，是江浪大人派你来查看戏剧的准备情况的吗？」

马尚崇此言一出，任白薇的脸色都变白了。

不是啊！

你不要瞎猜行不行。

任白薇心里仿佛有巨浪翻腾。

你的小聪明能不能用到别的地方上去。

任白薇将自己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好像也没把林若语当丞相看啊，凭什么就要求马尚崇有那样的眼力，可是马尚崇的身份和自己不一样啊，他现在这种对林若语毫无尊敬的行为无异于是把他的前程往火堆上面推啊。

然而紧接着，更让任白薇脸色发白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马尚崇上前一步，勾搭着林若语的肩膀，用着他最擅长的亲近人——当然，一般是用来亲近下人的方式对着林若语说道「放心放心，你能代表江大人前来探问，好处少不了你的。这儿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中秋节那天上演没问题的，我们的演员演技那都是一流的。」

可是，马尚崇话音刚落，戏台上就传来了一阵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大——哥！」

林若语仍是不说话，看了看戏台，又看了看马尚崇。

这下，不仅是任白薇的额头冒汗了，马尚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赶紧解释道「刚才那只是一个意外，这不过是我们的一个临时人员……」

随后，马尚崇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戏台上，冲这那位演员说道「行了行了！有人让你到台上拿着小刀划地板么，没有！好了，演员表里已经没有你的名字了，快给我出去。」

然后，便是用手指向戏楼的侧门。

那位演员自然是一脸委屈，他自己也不是专门的演戏人，完全是马尚崇吩咐下去的人拉过来凑数的，这次，自然也无法违抗这位任性的代长令大人的命令「是……」

说完，那位演员就从戏场走了出去，众人看到，他的脚步像是轻快了许多，而马尚崇又回到了林若语面前。

林若语说道「不把他叫回来真的没问题么，他可是饰演主角的人啊？」

马尚崇摆手，再次搭上了林若语的肩膀，两人亲近得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没事没事……」

「可是……」林若语顿了顿，故意使坏般地说道「我并非江浪大人派来的人，也不是负责检查这个的啊。」

林若语说完这句话，马尚崇可以说是下巴都要掉了，他惊讶地看了看林若语，随后又看了一下戏场的侧门，刚才那人已经走远了，马尚崇上扬的眉毛这次抬了足足有五分。

林若语望着戏台上的摆设吗，问道「对了，你这演的是蒋兑写的《简家三将》是吧。」

《简家三将》讲得是前朝“凌”在建国以后与“靖”之间的战争中涌现出的三个将领，他们都是来自迹城的简家大院，同是姓简，结拜为兄弟，共为国效力的故事。

可是，刚刚赶走简家三将中的主角——扮演二哥简承轩的演员，马尚崇现在还有点提不起劲「是的……其实我还加了点自己的东西。」

末了，还加上一句「那个，我在这里面可是演的简渊，我添了很多关于他的剧情。」

「哈，马大人你，真的演得了这种深沉型的角色？」林若语说出了任白薇刚才就想说的话，可是对于林若语的嘲弄，马尚崇显得并不生气，他像是还没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气来，林若语则是转而说道「哦，马大人，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要问问。」

「请讲。」

「听说这次宫廷火灾有很多朝中重臣遇难，那是谁负责管理接任人员的名单的呢？」

马尚崇不知道林若语为什么要问这个敏感的问题，可他看了一眼任白薇和秦恭，见两人似乎都与这人相识，便坦诚答道「司吏何喻大人走后，名单就只有国辅江浪大人还有陛下知道了，当然，长令秦天赐大人因为没能出任丞相，所以亲自去质问了陛下，他也知道那份名单。顺便一提，我从他那里也听说了一些内部消息哦，比如说新任丞相和国师的姓氏什么的。」

任白薇听到这，终于知道林若语来找马尚崇是为了什么了，他想知道告诉任家林若语有可能是丞相这个消息的马尚崇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它的，而现在，林若语只是通过旁敲侧击便把马尚崇的消息来源套了出来。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马尚崇却是毫无自知之明，他稍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会告诉你更为详细的信息哦，我口风很紧的。」

可是，当看到任白薇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马尚崇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可以告诉他么，白薇？丞相姓林、国师姓顾这件事？」

白痴啊！

你这不是已经都说了么！

任白薇感觉自己心中有万般苦都说不出。

她现在只想疯狂的抓自己的头发，可是看着林若语的脸色还有若晨的窃笑——对了，这个若晨从刚开始林若语谈自己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在笑了，任白薇也不敢有什么过多的话语，她只能继续保持自己的矜持。

林若语点了点头，道「没事，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

马尚崇挠了挠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向了任白薇「哦，对了，白薇，你刚才想对我说的很重要的事情是啥？」

白痴白痴白痴！

任白薇感觉自己心中有数万匹的马在奔跑。

干嘛要把话题引到我的身上，没看出来我一直再跟你使眼色么，这都已经不能称之为眼色了，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了啊，你怎么就还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呢。

「就是……就是……」任白薇再次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忽然，她像是想起啥似的赶紧说道「就是那个“突破口”，是的，我找到突破口了。」

听了这句话，马尚崇那标志性的眉毛又上抬了一点。

任白薇拿出一个小本本，对着林若语说道「若语，你还记得我跟你讲的秦枫和吴戈么？」

「插手赌场生意和盐铁生意的那两人是吧。」

「是的，我们最近从吴戈那里截获了一个账本，他们为了抢回这玩意，已经让我的三名家丁下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杖了。」

「对方没有下死手？」

「嗯，大概是不想刑部的人介入吧，听说新任的代司刑葛英大人在插手青玄之都的事务，而且命案必破呢。」

说完，任白薇便是把刚才拿出的小本本递给了林若语，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吴戈的生意内容，包括铁材铁器从何地运货并卖往何地等信息。

「这字写得真好啊。」一边翻阅着账本，林若语一边感慨道。

任白薇说道「就是这上面没写明吴戈的藏身之处啊，不过看账本吴戈这家伙好像一直在做不赚钱的买卖啊。」

是的，账本上同时也标注了金额，任白薇注意到，吴戈的私铁买卖并不是暴利，这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然而，林若语的关注点似乎完全不在这，他拿着小本本摊开在众人面前「你看这字形，欹正得体，你再看这用笔，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收笔处如刀斩麻，提案分明、顿挫有致，是个做事情一丝不苟、内敛而又有自己思考的人啊。」

「嗯，我赞同。」站在林若语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秦恭突然说道。

「你就别夸人家写的字了，就不能讲点啥有用的？」

「没有夸，我是在讲实话。」林若语说道「再说，有用的东西？我已经大概能知道吴戈的藏身之处了，这账本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秘密了。」

任白薇觉得有些不解「啊，你已经知道吴戈的位置了？」

林若语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通过这个账本就知道了吴戈的位置，不可能的吧，难道说，自己看漏了什么位置么，虽然这账本只有这么几页，但是并没有任白薇想要的东西啊。

「嗯。」林若语却是成竹在胸地点了点头，他指向了账本里两处标有胡记铁铺的字行「你看看这家城东的胡记铁铺，再看看这家城西的胡记铁铺，为什么两家买着同样的东西价钱却是不一样的呢？明明都是同一个老板开的店、应该不存在价格差异的问题才对啊。」

上面那个进口铁材用了450枚澄铸银币（货币单位的一种，一枚澄铸银币相当于500多枚青玄铜币）加33枚澄铸大钱（货币单位的一种，一枚澄铸大钱面额规定为10枚青玄铜币），下面进口同样多的铁材那个却是用了451枚银币加18枚大钱，中间相差有35枚大钱，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呢？

「那……」

任白薇想自己推断些什么，可是却不出所料地陷入了沉默。

「运费。」林若语突然说道「不止是这个，包括回收同样斤两的废铁城东城西的价钱也不一样，我来问你，白薇，一斤废铁和一斤铁材现在市价多少？」

说完，林若语又指了指几个回收废铁的支出项目的字行，果然，仔细计算斤两的话会发现它们每斤的价钱都有相差的地方。

任白薇说道「废铁的话12钱8文一斤吧，铁材的话3040钱一斤吧，这是煤烧铁的价钱，木烧铁的话可能会更贵一点。」（钱和文，即青玄铜币和青玄文钱，是这片大陆上流通最广的货币单位，1钱规定为10文的价值）

彭九则是对任白薇的话补充道「吴戈他们现在铁材一斤标价2980钱，比我们少。」

「是么，他们什么时候压价的，这价定这么低，他们是不想活了么？」任白薇更感惊愕了。

林若语则是说道「既然知道对方的报价，那就更简单了，想一下每个地点的买卖的价钱，与实际所运入运出的货物价钱相减，剩下的就是他们为运输所花的金额了。」

花了一会儿理解和消化林若语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任白薇终于是恍然大悟道「哦！」

林若语从怀中取出一枚方糖放入了嘴里，同时拿起了一根筷子，蘸上茶水在用来盖桌子的布上画了起来，他先是画了一个青玄之都的城市方框，然后对着那个小本本在布上写下一些数字，边写边说「这边的运费这个价钱，大概是九里的路程，这边的运费有二十四里的路程，还有这边的、这边的……」

任白薇知道林若语在写什么，他在飞快地计算每一个人地方距离吴戈的存货地点的距离，可是……「等等等等，若语你怎么知道那些商家的位置？」

林若语暂时停下了手中筷子，嚼了嚼糖，这次，感到疑惑的人反而是他了「我不是说过要帮你对付那两人的么，所以，我把全城较大的几千个商家店铺的位置都记下来了，如果有什么比较小的商家店铺的位置不知道的话，还请你们能帮忙查查。」

多亏了刘悦留给他的那一张青玄之都的地图，花一个晚上琢磨它的林若语很显然是下了真功夫的。

「若语……」

他居然记下了青玄之都几千家商家店铺的位置！

不知为什么，任白薇竟是感到有些心安，这就是能够帮助自己、也能对付自己的人的能力么——过目不忘，真是太可怕了。她本人和马尚崇忙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对付吴戈的办法，甚至都无法知晓吴戈到底藏身何处，而现在，这个曾经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被自己往脖子上架刀的人却是在一瞬之间就将那些事情全都解决了，不得不说这让任白薇感到心情格外的复杂，当然，这种复杂，任白薇并不讨厌。

画完了数个地方后，林若语说道「看，现在你也知道吴戈在哪了吧？」

任白薇看了一下还没有干的水迹，越往西，运费也就越高，而且连青玄之都的正东边都有不菲的运费，这么说的话……任白薇稍动了会脑子，便指着方框外的一处地说道「吴戈的存货地在……城外东边的……这里！」

彭九却说道「哦，那里有个官家废弃的矿山啊，不是有官兵巡视的么。」

可等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幼稚了，他实在是高估了青玄之都那帮官兵的敬业程度了。

林若语将筷子放回原处，冷静地说道「准备人马吧，白薇，明天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吴戈。」

「太精彩了！」马尚崇的眉毛在林若语给任白薇推断吴戈位置的时候就一直往上抬，现在已经抬了足足有7分高了，如果可以的话，任白薇真想看看马尚崇的眉毛到底可以抬多高，只见马尚崇拉起林若语的衣袖，大喊道「你这样的人真应该来演《简家三将》里的决胜千里的二哥简承轩，怎么样，要不要来演，工钱我可以付你五倍。」

简承轩，那不就是被马尚崇刚刚赶走的能够演员所要扮演的角色么。

林若语却半笑着说道「好啊，我正好也对演戏很感兴趣呢，要是有工钱就更好了。」

任白薇自然知道林若语这句话中到底有哪些是开玩笑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可马尚崇却信以为真地说道「对了，这位任大小姐的朋友，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白痴白痴！

任白薇的脸色这下是彻底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