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伢子,你已被‘雪之锁’困死,再也插翅难飞!”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唐鹰耳边刮过,却丝毫不见贾思雨的身影。
“贾思雨,你敢现身吗?你这孬种!”
唐鹰激将道。
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白雪皑皑的林间,寂静得可怕。
只有“嚓嚓、嚓嚓”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
唐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脚印,正一步一步烙在松嫩粉白的雪地上。
怎么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形。
但自己身上的各种体征,一个都不少。
一片片雪片,依然兴致勃勃表演起不同的舞曲,不同的身姿,不同的神彩。
唐鹰哪里还有心思去观赏。
此时此刻的唐鹰,浑身发热,在口腔鼻孔的位置上,呼出白腾腾的热气。
仿佛汗蒸的额前,融化着源源不断、扑面而来的冰吻,合成一溜溜小小的水注,沿着两颊流下,进入眼帘。
跋涉好久,唐鹰断定——
一时半会,也很难再遇到前方或后面的人影了。
世界不可能孤立存在。
而唐鹰却感到,自己的宇宙,却正在浓缩在这片林海雪原中。
乘兴而来的雪花,如同一群欢声笑语的人群,似乎不是来展示技艺,而是为观赏演出的观众,急切等待着什么石破天惊的节目。
谁来演?
唐鹰突然意识到:
自己将成为这片雪地舞台的一个焦点。
这,令他局促不安。
但已,别无选择。
这时天空与枝丫的空隙处,都好似筛眼一般,筛落下一片片无穷无尽的雪花。
唐鹰凝望着,随之转念一想:
这其中,是否深含着某种要义呢?
一片片雪花,为何如此洁白,如此相似,又如此繁盛?
久远以来。
雪花们依照一贯形体,一贯品质,一贯意蕴,一贯风貌,一贯方向与目标,来到世间,始终选择最凄苦最寒冷的时刻降生。
雪舞里,一定想展现或暗示人们——横亘以来生命的意味与甘苦。
雪花。
只有成人指盖大小,六角型状,不厚不薄,不凝固如冰,不松散如沙,既是独立个体,又于恰当的湿温下,从从容容,有条不紊,循序渐进,一片挨着一片奔赴土地,却依然保持着初衷的本我,立于云端之上,奋然一跃。
不畏艰难,顺应潮流,毅然全身心投入广袤而又不能确定的空境中,不挤不绊,不吞并,不萎缩,绝不重叠,更无畏惧。
经历万千仞的落差,藐视风雨的凌霸,任凭空洞的阻吓,也不管奔袭路程有多么的遥远,只专注自己的姿态,不离不弃,不卑不亢,直到迈入向往的终点。
雪花在无法前行之时,欣然与伙伴们融为一体,完成了一次有生以来,最刻骨铭心的生命大迁徙。
是传递心声?
是呼唤公平?
是覆盖过去?
是彰显未来?
还赋能神话?
雪面过膝。
唐鹰依据起伏的树状,从曲线凸凹的地形地貌中,分辨前行方向,防止雪窝、雪沟之类看似平坦之处。
一经踏空,就会雪藏其中。
唐鹰参考着树干坐标,选择性行走。
他甚至有疑:
刚才的感悟、刚才的勇敢,是否与自恋鲁莽有关。
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唐鹰无形,却真切感受到体表的一切特征。
他体会到汗湿的内衣,传递出大片凉意,一个劲往心里渗透。
而挂在领口、鞋面的冰凌,也正在告诉他眼下的最新处境。
唐鹰迷路了。
在跋涉许久之后,就连目标、位置、方向,现在也无法确定。
一直在山梁上打转,最高峰早已无望。
他曾暗暗期待,能在雪山之巅与贾思雨相遇,从而交手过招。
当他看见树干上的竖纹渐渐模糊之时,雪地泛白,天空发灰。
唐鹰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迅速离开,否则后果难料。
无尽的大雪,很快抹平他身后所有的足迹。
蓦地。
唐鹰发现树枝繁茂的枝头,蹲着一只大鸟,不是喜鹊、乌鸦,山鸡一般,潮湿的羽毛凌乱遮盖着身躯,正警惕地望着他。
他先是一惊,心中顿时暖意如潮。
他对大鸟说:
“同在大雪下,不怕不怕!”
那鸟勾起颈脖,怀疑一切。
“嗖”地一声,趁唐鹰扭头远眺,大鸟已扑降到不远的雪地中,一路画出清晰可见的爪痕。
眨眼间,大鸟已钻入一口深深的洞穴里。
“啊啊!”
旋即从低洼洞穴中,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随之大鸟冲了出来。
它震颤双翅,失魂落魄地停泊在一篷低矮的灌木上——此刻已变成大白蘑菇似的。
紧接着,从洞里爬出一只比猫瘦比鼠大的小怪兽。
“打死你!”唐鹰对小怪兽吼道。
大鸟竖起浑身能竖的羽翼,昂起脖子,口中发出凄厉赌命的“啊——啊——”,威猛
的两爪不断踢踏爪下的积雪,接着一低头颅,猛冲而出。
唐鹰宛见一个懦弱者,正被恶狗或歹人欺负一样,不禁也发出“啊啊——”的呼应,朝大鸟靠近。
此刻的大鸟,朝唐鹰投来感激的一眼。
只在瞬间。
唐鹰就看到那贼头贼脑的小怪兽,已垂下松篷的尾巴,踌躇着不敢靠前,直至唐鹰一步步逼近时,才悻悻退回,一扭头钻入那黑漆漆的洞穴里。
唐鹰这才看清大鸟头顶上的冰棱,与自己领口袖口出现的冰凌如同一辙。
他亲近地走向大鸟。
大鸟“啊啊”呼唤两声,就匆匆向另一处低矮的树枝上飞去。
唐鹰猛然抓起一团软雪,捏成冰块,朝小怪兽洞前愤然砸去。
那鸟,已不见踪影。
洁白如玉的大地,光滑起伏的线条,生动展示着雪美的姿态。
密密的银色,恰似刚刚从黑夜里醒来
唐鹰脑海一闪,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灵性,被一时冻结,才会让所有的表象如此演绎。
(第一集结束)
ps:火叉在此表示感谢,感谢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从第二集开始,火叉将尽力在叙
说表达上更完整一些,直白一些,也取决于自己一部分的惯性,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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