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令看阿舅正逗着巴迪，也无暇顾她。她走过去马东那边，想要说上几句。一般时候，两人能够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多。
虽是不多的机会，但总会聊出些东西来。
马东正坐在小板凳上分拣小串，好准备待会的晚市。子令找来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马东旁边，也拿起这里面的小串，帮马东分拣些。
“我以后可能很少会有时间来这里了。”马东无奈地笑了笑。“毕业后，可能……可能要回去了，爸那边安排了一份工作。”
子令是不会喜欢这个消息的。从马东口中说出的“安排”一词，她很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想确认。
“跟数字有关的吧。”
“金融的。”
马东一直都是不愿意从事金融的，他只喜欢纯粹的数字。他跟她说过，那里有纯粹的美丽。
子令看着马东眉宇间有着的善良，其实她一早也猜到这样的结局。他重心的方向一直不在自己这里，尽管他有自己的重心点。
不是说重心的方向不在自己这里，就是慷慨的，无私的。当然也不是说重心的方向在自己这里的，就是偏私。如果把阈值放在了每个单独的个体里，所有的东西都会得到应有的解释。
子令也理解马东的处境。在他的家里，也许会有更多棘手的问题。对于马东的选择，她只是有点可惜。
子令知道，只有躲在那个纯粹的数字世界里，马东才能够得着快乐。那里的快乐，是一种能够发现新东西的快乐。所以他跟子令是一样的。对这老城区的衰旧，他感到压抑。也许马东选择离开这里，也是对的。
只是，他也一并离开了那个他喜欢去探索的世界。但子令相信在马东的内心里，是从未离开过。毕竟在那里也会有很多的未知，很多的风险，马东以前是从未怕过。他必须是要沉溺在那里，横冲直撞。
马东是认同子令的宏观世界的。他认为这个宏观世界也无异于他的数字世界。在这两个世界里，都有着可以看透一切的虚妄与遮掩。在那里的人，是不会有眼翳的。
说起来，马东也曾替自己抵过千军万马。这也是一份无关距离，也无关来往疏密的革命友谊。
可马东是真的要离开了。
子令左右不了马东，她也无需这么做。毕竟最后的选择，最后所发出的亮光，必须是由他自己作出。她现在只能祝福。虽然马东的离开，她不得不接受在这个现实生活里又多了一块空缺。那就在彼此看不到的岁月里发光。马东也一定会走回发光的路上来的。
人是岭头云，聚散天谁管。只是希望江北上归舟，再见江南岸。
“以后别抽那么多烟了。”子令知道，马东一旦走离了数字世界，总需要在熏烟缭绕中寻求短暂的安慰。
马东没有应答，她知道子令的叮嘱，他继续专心地对小串进行分拣。子令也捆起了那一扎分拣好的小串，连同马东捆的放在了一个大盘里。
“那个数字世界，还有研究？”
“嗯，有的。现正在研究‘四维空间’。”
……
阿勇不知去哪里找到的一条皮绳，他打了个结圈在了巴迪的脖颈上。这条皮绳也只是暂时的。阿勇怕巴迪刚来这里还不懂规矩，要是惹出点什么祸的话。但阿勇知道它不会的，这看来有点残忍的做法，是不太适合使在巴迪这里。这样一副文明的镣铐，是对那些光影的扼杀与桎梏。
阿勇又进去了一会儿。
出来时候，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碗，也是给巴迪的。也许阿勇怜惜巴迪被捆绑时的难受，况且这样的桎梏是无理的。所以，阿勇在刚找来的碗里，放下了几大块的烫熟了的肉。他希望这可以是一种补偿。
有阿勇的照顾，巴迪很快就能适应了。虽然被绑在了铁柱上，巴迪还是选择了顺从。
巴迪在阿舅这里，子令也会放心。看时间不早了，子令也要准备回家。她走过去巴迪旁边，跟它说了一些悄悄话。
告别了阿舅，告别了马东，趁巴迪不注意的时候，子令是偷摸走开的。
后来她从阿舅口中得知，在自己离开后巴迪在店里四处乱窜，一直在寻找自己，还不时地发出娇嗔的嗷嗷叫，怪可怜的。当时的巴迪差点就要越过窗户跑出去了，幸好被阿舅踩住了那条圈在它脖颈上的皮绳。
幸好阿勇很喜欢巴迪。
有巴迪陪在身边，阿勇自己也不会显得孤独。虽然他也习惯了这种孤独，但有个可爱的活物陪在身边，多少还是感到有种被需要的满足。况且在店里见第一面的时候，他跟巴迪也相互合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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