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晌午，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这时，从山上密林深处的山路上走来一对相互搀扶着的老夫妇。
此二人身着华丽的绸缎服饰，似是家资颇丰。
“说！昨日与你闲聊的女子是谁？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老妇人看向身旁走路颤颤巍巍的老翁，同时，伸手向背后摸去。
老翁见此，面色难看，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看上去似乎十分惧怕身边的老妇人。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该不会是想动手吧？”
“你先别动手，容我找个理由，不对，借口，也不对，解释，对，你听我解释。”
老翁心惊之下，连续说错话，最终才用对了词。
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瞟一眼身旁的老妇人，生怕她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哼！那你解释给我听听，解释的令我不满意的话，后果自己想吧。”
老妇人说完，微微一笑，将老翁的神态尽收眼中。
“我跟你说啊，我不喜欢那女子，昨日她路过门口时碰巧遇到我，她只是告诉我菜价降了而已。”
“再说了，那女子比咱家小棉袄还小好几岁呢，咱家小棉袄刚过完八十大寿。”
“那女子走路颤颤巍巍的，我和她谁先被送走还很难说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是吧？”
老翁想了想，一阵连珠炮般的解释道。
“哼！信你才怪。你看你怕的样子，你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
“在战场上见识过南蛮、倭寇还有匈奴人，怎么现在还是如此胆小？对了，匈奴人那次不算，因为你被匈奴人俘虏了。”
老妇人收回搭在武器上的手，不屑的看了老翁一眼。
老翁听到最后一句，老脸一红，羞愧不已。
“你这话说的，被他们抓住，无非是个死，会给个痛快的。”
“可你不同，一旦有人招惹你，你打的倒是很痛快，别人那是生不如死啊。”
“我这么多年依然能活着站在你身旁，靠的就是忍气吞声！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老翁一口气说了几个成语，同时，仔细观察身旁老妇人的表情变化。
这时，老妇人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
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险些将身旁的老翁一并带着摔倒。
老翁站稳之后，心说不好，作势就要躲开。
同时，老妇人将老翁的手臂抓的更紧了，似是早就知道老翁的动作一般。
“你想上哪里去？啊？你为何不好好看路？”
老妇人稳住身形之后，用手狠狠的打了老翁手臂两下。
老翁欲哭无泪，到底是没躲过去，天地良心啊，又不是我绊倒的你，你打我做什么？
这也太不讲理了，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习惯你的无理取闹了。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年纪近百的两位老夫妇，老翁叫韩洋，老妇人叫陆莹莹。
二人拌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即便如此年纪，依然像年轻时一般斗嘴。
二人现在做的事便是每隔月余必做的事，陆莹莹会陪着韩洋上山，在他故去的几位娘子坟前说说话，拔一拔坟边的草。
给她们讲一讲她们的子孙最近做了些什么，当然，这些也都是听别人讲给韩洋听的。
二人缓缓的来到山下之时，宽大的驴车已等候多时了。
车旁站立的两名青年男女走了过来，搀扶着二人上了驴车。
待伺候韩洋与陆莹莹在车内柔软的床上躺稳之后，驴车这才缓缓的动了起来。
回到住处之后，陆莹莹有些疲累，车旁年轻的女子伺候陆莹莹躺在牙床之上。
韩洋则被车旁年轻的男子搀扶着坐在陆莹莹床边，他伸出皮肤松弛的手，拉着陆莹莹有些枯瘦的手。
陆莹莹躺在床上，看向老态龙钟的韩洋。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这么能活啊？”
韩洋微微一笑，将陆莹莹的手又攥得紧了些。
“莹莹啊，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怕我死了以后没人陪在你身边，怕你会孤单嘛！”
陆莹莹白了韩洋一眼，说道：
“哼！依我看啊，你就是不想死。”
“算了，等我下去之后，我就与高小姐等人说你不想下来。”
韩洋一听，急忙开口解释。
“哎呀！莹莹啊，可不能乱说啊。”
“你这话说的可不只高小姐她们不愿意听，就连阎王爷也不愿意听啊。”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他老人家等不到的吗？”
“唉！等送走了你，我会在一年之内去找你们的。”
这话倒不是韩洋想感动陆莹莹而故意说的，而是韩洋活了这么多年。
见过身边的无数老夫老妻在其中一人离开之后，另外一个人会在一年内随之而去，其中包括韩洋的爷爷奶奶。
被父亲安排与奶奶作伴并且还是孩子的他知道。
奶奶在爷爷离开后的无数个夜晚依然会哭的撕心裂肺，并高喊：“老头子，你怎么就走了呢？”
爷爷辞世的半年之后，奶奶安详的离世了。
韩洋猜测，这可能就是“老伴”这个词的由来吧。
老两口没有跌宕起伏的爱情，有的只是相依、相伴、永相随。
陆莹莹白了韩洋一眼，头瞥向一旁，缓缓的开口道。
“唉！你就别笑了，牙都掉光了，满脸的皱纹，笑起来太难看了。”
韩洋收回思绪，看了一眼陆莹莹。
心说，你好？你还认为你有年轻时窈窕的身材和仙子般的容颜吗？
现在的你比我能好多少似的？皱纹比我少不了多少，剩下的牙也不过几颗而已。
不过，韩洋依然像年轻时一样让着陆莹莹。
倒不是韩洋天生如此，是因为这辈子反抗就没成功过。
毕竟，陆莹莹打韩洋，这辈子就没失手过。
韩洋闭上嘴，笑不露齿的继续看向陆莹莹。
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能活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能陪在她身旁的日子也不多了。
“你说啊，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啊？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陆莹莹忽然转过头来，问向韩洋。
韩洋心说，是啊，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想着想着，韩洋逐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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