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多少才够?”王彩娥木木地看着高个护士问。
“……”高个护士抬眼看了一眼王彩娥,说:“这您得去收费处问一下,来,您先把这表填了。”
高个护士说着,拿了一支笔递给王彩娥。
王彩娥在接笔的时候才发现咱自己在剧烈地发抖,笔在她的手里就像通了电一样难以控制,几次都把纸戳破了,王彩娥弄了好长时间,才把表格填完了。
“还有这个。”高个护士又拿了一张表隔着服务台递给了王彩娥。
“这是啥?”
王彩娥一边问一边接在了手里,还没等护士说话,纸上的几个乍眼的字一下子刺进了王彩娥的眼帘。
这是一张颅脑损伤手术知情同意书!
“颅脑?啥是颅脑?脑子?温东远到底咋了?他咋会做脑子的手术?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在哪?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家温东远,别是搞错了,这个单子我不签,先让我看看人……”
王彩娥一把推开了那张单子,大声喊了起来。
高个护士劝她:“病人在手术室,您现在还没法看,病人送来的时候情况比较急,直接进了手术室,这些手续必须补……”
“补啊,我没说不补,问题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家的人,要是给别人签了字算啥?光凭一个手机,万一别人偷了他的呢!那,人不能见,我看看衣服总行吧?是不是我们家的,衣服呢?你给我拿来看看。”
“……”
高个护士没说话,护士站里面另外两个护士,还有来就诊的几个人纷纷侧目,像围观一个泼妇。
“……要不,您就在手术室门口那等等,手术完了您就能见着了。”高个护士息事宁人的和王彩娥说。
“手术室在哪?”王彩娥问。
“我陪您过去。”
王彩娥现在已经顾不得脸面了,她像一个重伤的战士,靠最后的意念守卫着城池,好像只要她不承认手术室里躺着的是温东远,那就一定不是!
好脾气的高个护士把王彩娥送到手术室的门口就走了,剩下王彩娥一个人在那里,现在的时间是九月底,还是穿单衣的时候,坐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王彩娥却冷得发抖。
王彩娥在心里不停地懊悔,自己没事找事地给温东远要存折干什么?要是没这事,温东远就不会使小性不回家,也就不会有这事,深更半夜在外面喝酒能有什么好事?但愿只是手机被偷了,破财免灾。
要是万一……王彩娥直接不敢往下想,温东远,你不能出事,你家老爷子刚走,儿子再出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温东远胆子小,喝了酒在外面也不敢疯到哪里去,小磕小碰说不定,出这么大的事绝对不是他!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家躺在床上睡觉了,和自己走岔了。
王彩娥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上,翻来覆去地想,直到看见窗户外面的天光放了亮,她才想起家里的女儿,恢复理智的王彩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家里拨了过去。
“嘟……嘟……”电话接通后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一只手在抓紧王彩娥的心脏,她多希望温东远来接电话,哪怕带着清晨被扰的烦气。
“喂……”一个怯怯的声音,是向萱。
王彩娥手里紧紧抓着手机,身体又抖了起来,她使劲吸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喂,谁呀?”
“我啊……萱,是妈啊。”
“妈,你上哪儿了?你在哪儿?”电话里的向萱哭了出来。
“别哭,萱,妈妈有事儿,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你爸爸在家吗?”
“不在,你也不在,奶奶喊了一晚上,我害怕!”
“……”
“妈!”
“哎,哎,萱啊,你听我说,一会儿啊,我叫姥姥过去,你现在起床等着,一会儿你姥姥到了你给她开门,她没有咱家钥匙。”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还得再呆一会儿。”
“你和爸爸到底有什么事不回家?奶奶光喊爸爸让爸爸过去,你们到底怎么了?”
“……萱啊,你过去和奶奶说……你爸爸感冒了,妈妈陪你爸爸打针呢,你去说,快点。”
“嗯。”
“等等,你一会儿上学自个去,路上慢着点,看着车。”
“嗯,知道了。”
王彩娥挂断了电话,俯下身趴在自己的腿上哭了一会儿,最后直起身子用手抹了一把脸,拢了拢头发,又从口袋里摸出块卫生纸擤了擤鼻涕,再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了浓重的鼻音。
电话是王彩娥的妈接的。
“妈,”王彩娥刚叫了一声妈,鼻子又酸了。
“这么早,有事啊?”王彩娥的妈问。
“……妈,温东远……”王彩娥哽住了。
“温东远咋了?出啥事了?”
“……没啥事……就是喝醉了酒磕着了。”王彩娥这样说,犹豫的时间给了她一点理智,大清早的,别吓着老太太。
“磕着了?磕着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人家医院里不让看。”
“咋不让看?不看咋知道是不是东远?”
“……妈,我在这回不去,你上俺家去给向萱和她奶奶做点饭,一会儿向萱还得上学。”
“嗯,我这就去,你那咋样?不行让保国过去。”
“不用不用,保国刚去一个新单位,别让他请假。”
“那行,一会儿我忙活完向萱和她奶奶,我过去看看。”
“你也别来,没有用。”
“你就别管了。”
“还有,妈,先别和我婆婆说,老头刚走,她身体还没恢复,人家医生不让受刺激。”
“知道了。”
越来越亮的天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照射进来,打完电话的王彩娥刚才还心里七上八下乱做一团,现在放下家里的那头,竟然慢慢地理顺了,有了人帮忙,她可以专心的在医院这边,其他的暂时不用操心了。
王保国是她娘家弟弟,这个在家里千宠万宠的弟弟并没有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有大出息,大学毕业之后流连在大城市混了几年,今年春节刚回来,在当地一家企业干销售,前不久刚结婚,还住在家里。
温东远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是早晨七点多。
真的是温东远!
虽然头上缠满了绷带,虽然露着的眼睛紧闭着,王彩娥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王彩娥紧盯着温东远的脸,这个男人好像平时睡觉一样安详,无惊无觉地躺在推床上,任由护士推着。
护士推着手术车往前走,王彩娥疾步跟着,她苍白着一张脸,竟然忘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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