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别打。”看我揪着那老头的衣领准备开干，店主人，一个矮黑胖子冲过来拉扯我。
“你别管！我非揍他。”我嚷嚷着。
程三立则说：“让他打。打吧。我巴不得呢！”
“别打，别打。”店主上气不接下气。
“他骗我！我不该揍他吗？”我得理不饶人。
“你，你有多少钱？”店主忽然问。
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说，12万。
“你，你赔不起。”店主说出了他的理由。
一听这话我赶忙放手。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上一次，有个人推了他一下。他讹人家60多万。”店主说。
“啊？什么材料做的这么贵。”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看他那一身零件啊！”店主指着程三立。
“哼，哼。你动一下试试呀！”程三立一撸上衣，露出上半截满身的电路板。
“哇靠。这是些什么东西啊！”我差点惊掉下巴。
“暗黑蒸汽流的医学鼻祖。三立先生是也！”店主解释道。
“真的假的？”我还是不相信。
“今年111岁。连续60多年跻身全球十佳机械医师之列的三立大神。他说，有个93岁女儿，那肯定有。是静小姐吧？”店主说。
“对。”程三立说。
“岳父。小胥这般无理了。”我噗通一下跌到在地。
眼前的景致一片模糊。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从程三立诊所的病床上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我的头颅里像有个破收音机似的鸣叫。
“你这人，酒量太差。不能喝别喝啊！是不是不想掏钱？害我付的饭钱。”眼前的白胡子老头说。
“你是谁？”我问。
“我是程三立。本县白金级医师。学界泰斗。”他答。
“岳父呀！你不是钢铁侠吗？也得上班呀？”
“你先别这么叫。我不是钢铁侠，更不是你岳父。”老实说，他盛气凌人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
“你昨天光着膀子，我都看见了。一身的麒麟臂，机械手。人造内脏。”
“多特么胡叨叨了。你是喝多串台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才隐约想起来。那所谓的93岁的未婚妻和机械手，可能只是我的想象。
我记得昨天，我乘坐长途车，在本县下车之后，按照地址找到了此处。
的确是这个老头接待了我，他也的确叫程三立。并且真有一个女儿。——在进门之前，我已经向门口卖茶叶蛋的大哥打听到了。
他听了我自报家门之后，问我吃饭了没。我是吃了。他说正好，我也没吃。咱么去吃饭。
我说，我吃了。
他说，是，我也没吃。
我们俩的对话就是这么诡异。
来到饭店，啥话没说，他说先来两箱啤酒润润喉。
我一听，这不是刚我的么？于是来了精神。
干完两箱之后，他说再来两斤白的没问题吧。
我说，行啊。
结果，就有后来的那一幕。——他讲他的身世，我趴在桌上听风是雨。脑补出了东瀛岛国，阿夏，93岁未婚妻，和麒麟臂机械手。
我说：“是啊？有可能吧。我来的时候正在看司马辽太郎。”
他说：“哦。我还以为你看的是《风云熊大和熊二》呢。”
我揉了揉脑袋，说：“你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是不承认你跟我死去的爹地定下的我俩的亲事是吗？想悔婚是吗？”
老头笑了笑说，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我追问。
“小女陶静，六年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消息。”程三立说。
“不可能！六年前她多大，87吗？”我还记得93的事情。
“毛啊！六年前。她16！”他说。
我说，哦。
想一下，不对。我说：“程三立之女陶静啊？”
“嘿嘿，跟她妈姓，不行啊！”
我从孑然一身的孤独老头诊所走出来。
太阳大圆的，像一片止痛片。给人火辣苦涩的感觉。
我砸巴着干涩的嘴唇。心想出师不利。
我摸了摸腰间的钱包。幸好12万还在。
没有媳妇，我还可以有事业。——有钱，还怕没人爱吗？
想到这，我一咧嘴。嘴唇裂了一道口子。有鲜血渗出。
揣着大把的现钞，我的底气足了很多。
那天，我一路吃喝，晚上还逛了逛娱乐街区。
“来，来。老板，来玩啊！”一路上不时有那样的女子招呼着我。
我心想，切。太老。
终于，我驻足于巷子深处一处昏暗的招牌下。
透过玻璃，我看见二楼有几人在唱歌。有男有女，群魔乱舞。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也笑了一会儿。
正打算走开。
忽然阴影处，有个男人的声音。
“喂，面生啊！”他说。
我回说，刚到此地。
“办事，还是路过？请你喝杯酒啊！”他说。
我听这话不似友善。再说，跟陌生人有什么好喝的。于是我说：“不了。明日赶路。”
“不给面子，是不是？”阴影中走出不止一个男人。为首的男人语带挑衅。
我说：“我不想找茬。”
“嘿嘿。”这时一个男人笑着说，“瞧他那对眼睛，还真像麻将里的二饼。一高一低。”
其他人听了也哈哈大笑。
这话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我想打，又怕干不过。
正进退维谷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一位大哥。膀大腰圆，半秃的脑壳，小眼吧唧，后脖颈一条横肉。上衣撸在胸口。
问，什么事。
几个人简单说了一下。
那人，说：“你们不要为难他。哥们，到上面坐坐？”他说，又补了一句，“别怕。”
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不能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怕了。
我说，好，坐坐就坐坐。
“来。”那位大哥自来熟似的，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就把我往楼上领。
那一夜，我又喝醉了。
我跟大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几位女郎来到我们的身边。其中一位傍了我坐。
借着酒劲，我看着她。她也看我，问我，看什么？
我说，看你好看。
她笑了。
她说，她叫蒂芙尼。
那一晚，大哥给我付了账。其中包括蒂芙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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