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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绛珠还泪落红尘 第三回: 入红尘绛珠应劫生

雾色弥漫,仙台楼阁在其中若隐若现,只依稀看得见一片小小的楼宇,虽不大真切,却让人从心里油然产生一种望而生畏之感。

绛珠未修得仙身之时,素日里都守在三生石畔,再加上本来地位低微,无法踏足这仙界重地。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上天庭,心里自然是惊叹不已,好好领略了一番这天界的好风光。

不由得心里感慨,原本这些神仙们都住在这些危楼亭宇中,果然是比像她这样连个住处都没有的小仙强了不少一星半点。

在绕过重重叠嶂,穿过层层迷雾后,终于停了下来。警幻仙子率先从腾云上走了下去,绛珠见此也忙跟上,待她落定之时,猛地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震惊了一把,连呼吸都收敛了一些。如果说之前看到的琼楼玉宇都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不太真切,那这个可算得上是直观得触手可及。

高大宏伟的楼宇直耸入云。一眼望去,竟似看不到尽头似的。云雾一团一团的,缭绕在那白玉一般的楼阁上,透过雾气,带着金光的“司命府”清晰可见,几个看似简单的字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低调中隐含着权威的所在。

还未等绛珠再细看,警幻仙子便带着她走了过去,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口,这时竟凭空出现了两名白袍小将,手拿利刃,立于门旁,挡住了去路。见来者是警幻仙子,神色稍微收敛了一些,其中一人恭敬道“不知警幻仙子来此有何事?”

警幻见此却也不恼,只柔声说道“我是来找你们仙君的,不知他今日可在府中”

“既是仙子,但卑职职责所在,那便容我等先向仙君禀告,还劳烦仙子在此稍后。”说罢,便拱了拱手前去请示了。

“无妨。”

不到片刻,那名小将便回来了,拱手道“仙君已经在里面等候,请仙子进去。”说完,侧身示意她可以进了。

警幻仙子见此,轻轻拂了拂身道,“有劳了。”便径直朝里面走去。绛珠则一言不发的紧紧跟在她后面。

“天界规矩繁多,你才修得仙身,不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必有太多的顾虑,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绛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此警幻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进了大门,便是一座白玉砌成的桥,桥身通透,弥漫着浓浓的仙雾,绛珠扶着桥身想往下望去,但入眼全是一团团揉不开的白色迷雾,根本就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过了桥,入眼的便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像也是用白玉雕成的,立在那雾色中,真真像是那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住的,清冷而缥缈,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存在。

刚提步迈进去,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将她的裙角都撩得飞起来了,在空中荡漾开来。这么强大而清冽的灵气,真是叫她有些吃不消。还好,那股灵气并无恶意,只是试探了她一下,便收了回去。

“仙君,人我已经带过来了。”警幻站在前方恭恭敬敬道。

绛珠闻言,也学着她行礼的样子,但眼角却轻轻的抬了一点起来,想看一眼这位传得如此神乎其神的司命星君究竟是何等人物。可结果却叫她失望了,什么也没有,只看到那似有若无的仙雾弥漫着,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仙物啊,看这模样,应该是才幻形不久吧”,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自前方响起,随后又顿了一下道“不过,这仙缘倒是不浅,仙根也是独特得世间难寻,尤其是那骨子里带着的佛性,果然是命定之人。绝妙,绝妙啊!“

警幻仙子这才堪堪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只见那雾色中,一只绣云白底短靴率先迈了出来,紧贴在身的轻衫下摆也随着他的步伐微动,摇曳出一个轻盈的弧度。上面的祥云暗纹在光的照耀下,也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低调中透着股逼人的贵气和不容直视的威严感。衣领微微有些松开,看得见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襟,加上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优雅得像只美丽的天鹅,手里执一把玉骨折扇。白色碎金的扇面随着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晃动着。

绛珠仙子目光上移,在看到他容貌的时候,明显被晃得呆了呆。他容貌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肌肤如雪,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却无半点轻佻风流之色,而是带着股淡漠凉薄的神色,薄唇也是淡淡的,透着一股白,却为他更添了几分清冷的意味。但最为惹人的,乃是他眉心的一颗云形水晶痣,就如同点睛之笔,衬得他更是高山仰止,让人不可高攀。再加上一头长发如瀑,银白似雪,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淡泊清冷的味道,不可沾染,疏离而冷漠。原本只知这司命星君手握大权,位高权重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绝美的男子,这流言传闻中,大多都是讲他的丰功伟绩的,根本就没怎么提到过他本人的容貌一说,果然是功绩过大,就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的表象。

发觉自己的目光过于专注了,忙堪堪收回来,显得有些慌乱无措了些。但她这些举动已经全都被司命尽收眼底,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毕竟,见过他的人,没有谁不是这种反应的,久而久之,也就不甚稀奇了。

“你便是绛珠仙子吧,抬起头来我看看。”淡淡的,不夹什么感情的嗓音响起,声音却是低低沉沉的,好听极了。

依言,绛珠仙子便轻轻把头抬起来了,眼波流转之间,好一派风流韵味。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清丽而凄美,又带着几分纯净的美感,让人见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之情。果然,这应天地缘法而生的灵物,就是不同凡响,又承接了三生石的灵气,养出了几分禅意佛性出来,可谓是千载难逢。

“仙君,如何?”警幻仙子这才开口问道。

“甚好。”满意的点了点头,稍待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道“绛珠仙子,我已然听警幻仙子说过了,你想去帮神瑛侍者渡此劫难,这倒是不难,但你可真做好准备了,要知道这凡间走一趟,说是去帮他的,可人世百态,你可都是要真的去一一经历的,你受得了此番苦楚吗?”

“仙君,小仙感谢仙君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既然是小仙自己求得的,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是小仙自己的选择,既做了这个决定,不管怎样,小仙都会一力承受。就不劳仙君担忧了。”绛珠仙子看着司命,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股坚定不移的语气。

司命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竟有如此的心性,倒是他这个仙君狭隘了。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汗颜。

“既如此,那本君就先给你讲一讲这神瑛侍者人间一趟所需历之劫,让你大概了解一下,可别帮个忙都帮得糊里糊涂的。然后本君会告诉你,你将是以什么身份去帮他,又是如何去帮他,等到你的使命完成之时,便也就是重归天庭之日。”

“是,还请仙君指教。”

“本来神瑛侍者所犯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件事错就错在他的性子太过坚毅固执,天界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允许有如此鲜明色彩的人存在,天界本就是无欲无求,清冷之地,为仙者,更是要以淡泊为性,这才是世人所崇尚的道,道无形。所以天帝的意思是,想让他在这红尘中走一趟,把身上的那股不羁叛逆劲给磨掉,真正的悟道得道,回归神位。“

“那依仙君的意思,小仙前去助神瑛侍者渡劫,应该也是这道中的一环吧。”

“没错,真是一点就透,果然是有悟性和慧根的。你的诞生本来就是个异数,本不该在三界之内的,但是恰好你的命格偏偏是和记因果的三生石息息相关的,按理来讲,你的命格好像又在三界之中,这样的缘法实在是巧妙,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刚好,三生石上记载了你的名字,你又恰好,和神瑛侍者有了交集,和他在三生石上结了因果。所以,你和他的缘分,还未了,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个缘法,竟是早有注定的。”

“神瑛侍者此去凡间磨炼,必会经历世间沧桑,而你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本君会将你安排成他命中最大的一个变数,成为他历劫的关键,但以你一己之力,恐怕会难以完成,所以本君还会派出一人和你一起下去,帮助你去完成自己的使命。这人会化作你的另一面,成为你和神瑛侍者之间的阻碍,但也同时会帮助你们完成自己的历劫。可听明白了?“

“绛珠明白了。”

“那本君这就给你把所有的记忆抹去,送你入轮回,待你功德圆满之时,黄泉路上你会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的,到那时,你若是想忘掉,也可喝了那孟婆汤,若不想喝,也可。选择在你”

“好,那便请仙君施法吧,绛珠准备好了。”

司命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手中凝气,横于身前,一道金光隐隐自手中浮现,嘴中念了个口诀,便见那金光分散着从他的手中抽去,一缕一缕的,向绛珠仙子的身上而去,慢慢汇集,一道接着一道的,直到将她整个人全部包裹在里面,渐渐的,她的身体慢慢变淡,一点点变得清透起来,然后和那金色的光芒融合在了一起。

见此,司命手中捏了个口诀,指尖顺着用力往前一点,充沛的灵气将他的衣角都掀得飞了起来。那金色的光芒竟慢慢的像他飞过来,越变越小,他指尖一拢,便将其稳稳地收在了手中。随即,他转身径直往内殿走去,所过之处,云雾消散,警幻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轮盘便呈现在面前,站在这样的巨物下面,仿佛就像蝼蚁一般,渺小而不堪一击。轮盘上刻着繁杂的咒语,密密麻麻的,看不大清,随着一定的轨迹,在慢慢的转动着,下面则是漫天的星辰,一颗颗的,熠熠生辉。

司命将手抬起,对着轮盘的方向,慢慢松开,金色的光芒在掌中闪耀着。同时另一只手聚气,将那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的抬起,然后朝着轮盘转动的方向送去,在对准一个轨迹点时,用力将那金光注入了进去,不过须臾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其中,毫无踪迹可寻。

“多谢星君。”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这凡间一趟,待她归来之时,若是喝了孟婆汤还好,若是没有,那些记忆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成仙,可未尝是件好事。有时候啊,忘记比记得要好得多。”司命看着星盘,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旁人是帮不了的。”警幻也看着这星盘,目光中带着几分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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