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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 家

小说:冬雪  作者:溯雪  回目录  举报

大多数人的家应该都是完整的吧,家这个词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能会无法充分理解,但他们都在家中滋养着,有父母的陪伴,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理解的家为何物。

齐羽叶小的时候与大多数同龄孩子不同,他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从小学里逃出来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老师都拿他没有办法,母亲听到他逃出来的时候每次都很慌张,因为他逃出来要去的地方每次都不一样,可能是学校附近的小桥,也可能是几百米外的玉米地,每当找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笑嘻嘻的,对于这种事他好像乐在其中。

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为了能够出国赚钱弄了很多贷款,这笔钱在他当时看来是笔巨款,每当他向父母问起关于贷款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总会故意回避并把他打发走,在钱筹到的一个月之后,父亲在他上学的时候走了,而他当时刚刚逃出学校并且看到了他父亲坐的那辆客车,他看着客车远远的离去,心中冒出了一种不好的念头。他抬头看了看天,很阴,很沉,又转头看了看客车消失的方向,就这样看了好久,终于,他鼓足了勇气转身就向家的方向跑去,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天开始下起了雨,时不时地还响起雷声,他顾不上这些,任凭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又跑了很久,他累了,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雨越下越大,雨落在地上激起的水花像是给路上覆盖了层雾,他看不清前面的路,慢慢地走着,突然两个黄色的光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那是一辆车,可他看不清楚全貌。那车速度很快,齐羽叶突然出现在司机的视野里把他吓了一跳,他赶忙打转方向盘,车在齐羽叶身旁驶过,但他并没有停下车,而是继续向前开着。

车激起的水花打了齐羽叶一身,但衣服早已湿透,再添些水也无妨,他转身看了看那辆车,只剩下了黄色的灯光,见光消失之后他转身再次走了起来,又走了很久,他走不动了,这么远的路程是一个六岁孩子承受不了的,他摔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体愈发滚烫,他想走,可身体早已经不听使唤了,就这样躺了很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停在了他身边,车门快速打开,母亲从上面下来了,坐在驾驶位的人也下来了,是二哥,齐羽叶在恍惚之间看到了这一幕,可能是出于安心,他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卫生室里,左手打着点滴,母亲和大爷坐在他身边,他缓缓睁开眼睛,大爷见他醒了连忙问他:

“叶子,怎么样,想吃点什么吗?”

齐羽叶摇了摇头,母亲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见他醒了,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从学校里跑出来,要不是王老师给我打电话,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再有一次我保准不管你!”

她的嗓门很大,大爷见状也急了,平和的声音消失了,他斥责母亲道:

“孩子刚醒你能不能关心关心,那孩子能是无缘无故就往家里跑吗?”

母亲没有再说话,转身自己生着闷气。

齐羽叶转动脑袋环顾了下四周,没有父亲的身影,他没有询问,也没有哭闹,可能是因为他的判断正确了吧,他闭上了眼睛然后睡着了。

事后王老师对齐羽叶进行了一波批评与教育,王老师的教学经验很丰富,她深知该如何与小孩进行交流,但无论她怎么询问,齐羽叶都默不作声,回答也只是点点头或者象征性的“嗯”“啊”一声。

打那时起,齐羽叶再也没有逃出过学校,可能是王老师的教育有效果了吧,也可能是害怕母亲的呵斥了吧......

之后的生活可以说是很艰辛了,由于父亲在海的那边一直没有稳定下来,债务还不上,家里的门经常被敲响,呃...很多时候都是有人直接开门进来直接吆喝:

“啥时候还钱?”

母亲因为这件事经常哭泣,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母亲带着齐羽叶到学校办理了转校手续然后去到了县城,齐羽叶的三姨住在这里,三姨的家里有三个借宿生,三姨靠着收借宿费维持生计,见母亲和我来了之后便撒手转交给了母亲,自己则去了外地工作,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快乐,母亲时常担心齐羽叶吃不好,后来干脆直接让齐羽叶先吃,她们四个后吃。

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之后,母亲领着他来到了在“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因为县城里一共有四所小学,这所小学是最后一个建立的,所以被人们叫做“四小,”又因为它在铁道的北面,所以又叫铁北小学。在教导处里,大队辅导员纠结到底是该让他在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后来为了公平起见给齐羽叶出了三道题,十分钟左右,结果出来了,三道题全部都对,辅导员直接让他去二年一班报道,齐羽叶进到一班时班主任正讲着课文,辅导员与班主任商量了一下之后便让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他看着窗户外的母亲,母亲也在看着他,不一会儿母亲便走了。

班级里议论纷纷,他的同桌是一位同龄的女孩子,女孩儿见他是个陌生的面孔感到很好奇,但她并没有向他提出问题。

班主任一开始并不看好齐羽叶,因为她叫齐羽叶回答问题时他并没有回答对,对于问题回答错误这件事齐羽叶并没有很难过,反而笑了,那是不好意思的笑容,可在班主任眼里这是不尊重,是厚脸皮。

“错误的回答你为什么还要笑?坐下!”

同学们纷纷笑了起来,齐羽叶并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们是在嘲笑他还是在怎样,但他明白了一件事,在这里,一切的想法都要跟随老师。

这件事扼杀了他所有的想法,他不想与同学们格格不入,为了融入集体,他只能随波逐流,但不久之后,班主任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他很有想法,想出的游戏也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相对于传统的扔沙包跳皮筋之类的游戏,他想出来的更有创新,对孩子们更有吸引力,大多数孩子都跟随着齐羽叶玩起了剧情游戏,不到一个星期,齐羽叶成了新的“孩子王。”

班主任真正看好他是在第五次考试之后,齐羽叶五次考试数学语文都是满分,她把齐羽叶叫到办公室里,夸他是天才,这让齐羽叶感到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除家人以外的人对他的夸奖,他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位中年老师。

四年级时,身为班主任的夏老师由于身体原因不再担任班主任一职,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老师,这位老师的教育节奏很快,孩子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齐羽叶的成绩也随之下滑,五年级时,第三位班主任上任了,她很负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齐羽叶内心那种独特的想法也随之逐渐加深,他不再认真接受教育,并且对新老师感到很不满。

在一次儿童节节目的彩排时,齐羽叶所在的班级的音乐老师选择了一首《红旗飘飘》,班主任提出要孩子们站列拿着小红旗左右摇摆,为了美感,班主任要求学生动作必须一致,但齐羽叶认为这种动作并不好看,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动红旗,因为这种事班主任没少指责他,但想法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法伴随着齐羽叶天生的倔强让班主任感到很无奈,后来干脆让他把红旗举起来胳膊挨着脑袋让身子带动着红旗摇晃,这种动作十分僵硬。

“像傻子一样。”

这是齐羽叶当时的想法,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没办法抵抗,只好乖乖就范,这让他对于初中生活的那种向往逐渐变成了厌恶,等到真正到了初中时,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像监狱一样。”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现在,齐羽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他很糟心,因为在昨天他看到了母亲在与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视频,这是第三个了,前两个她甚至带回了家,这种事是在小学一年级时就开始出现的,在当时他不理解这种事情,但现在,他明白了,他理解了,他对于这种事毫无办法,他对远在天边的父亲感到可耻,他开始厌恶母亲,但他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干涉这件事,到后来他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总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过。

可能,对于他来说,“家”早已经不在了,他渴望一个完整的家,但同时又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这也让他感到难过,但对现在而言,他只需要躺下睡一觉就好了,在入睡时他总给自己灌输一种想法: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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