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外飞雪漫漫。
这熟悉的北风味道李牧不可能会忘记，曾经不断与那匈奴征战的时候，他吃过地上的雪。
上面沾着浓重的腥臭匈奴味。
那年那日……便好似今年今日。
“飞狐，秦国休战多久了？”
站在城头，目光从漫天雪花的间隙之中穿行而过，直至遥远天际茫茫一片，李牧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干涩。
一名女将站在李牧身侧，脸上坚毅点染，眼神如梅花。
“回将军，两个月了。”
手握在了腰间的寒铁上面，李牧深吸了一口气，又咳嗽了两声，默然不言。
就在不久之前，他接到了邯郸传来的信，赵王让他回去庆祝大年。
李牧并非是知会打仗的将军，其实心底的城府很深，秦赵僵持数月之久，一直没有分出胜负，他不敢主动出击，因为对方带着军队的将领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缠的人。
王翦。
他善守，不善攻。
王翦善攻，善战。
再者对方的军力是他们的军力的数倍，倘若离开脚下这片坚守的城池，他们随时都可能全军覆没。
赵王不知道这些，只是对李牧始终不主动出击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满，认为李牧是在怯战，败了他赵国的军威。
远在銮殿之上的他永远看不见边疆的飞雪，他只看得见自己的面前的莺歌燕舞，耳畔是郭开那张妙嘴说出的‘肺腑之言’。
他不知道现在的李牧境地究竟难到了什么程度。
山穷水尽已无路。
唯有坚守，死战。
这一纸书要让他回去庆祝大年是假，恐怕赵王耐心耗尽是真，要么是换将领，要么就是……
嘴角掠过一丝嗤笑，李牧慨然长叹，想起来前不久廉颇尸体被送回赵国，却像是垃圾一样被王族却之在外，那颗原本报国救民的赤子之心早就成了坚冰一块。
“飞狐……这个年结束过后，你带着褚卸营散于江湖，不要再打仗了。”
忽然听见李牧这么说话，飞狐心头猛然一惊，偏头疑声道：“将军……那你怎么办？”
李牧脸上胡茬子没有机会剃掉，上面堆积了一些雪花，看上去一片白，飞狐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帮他拭去一些。
“我不会回来了。”
李牧面无表情，淡定地让飞狐心头涌出了极度不详的预感。
“将军何出此言？！”
“这是军令。”
李牧淡淡回道，而后飞狐大气不敢喘上一口，还是咬牙追问道：“将军可是因为廉颇将军一事被寒了心？”
沉默许久，李牧回道：“年后你就明白了。”
“听我的话，别让弟兄们白白死去。”
“人间……不值得。”
转身迈步进入了城中，李牧准备为这里做下最后的规划，以防在他回城之后，此处被秦军偷袭。
他知道军队里的人都把他当作是赵国的神。
可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凡人。
他手里拿着十万上下的军队，面对的王翦手上有六十万的兵马。
对方不是赵括，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秦国的军队也不是齐国那样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兵，身上的血性一点也不弱于赵国的军人。
所以这仗……打他妈！
能够守得住还是靠着大家心头那至死不渝的信念强撑着，然而廉颇一事传出来之后，这城……便守不了了。
飞狐望着茫茫飞雪之中李牧的背影，眼里多悲伤。
不是李牧抛弃了他们，是赵国抛弃了他们。
……
……
梅燃正月雪，池埋春凝深。
那园中枝头的梅花开得正艳，嬴政站在偌大的湖泊之中看着雪，难得今日这么有性质，旁边不少的侍卫陪同，还摆上了一些酒宴。
这些坐在宴会里面喝酒的人包括一个很特殊的人。
赵高。
恍惚间，有人为他敬酒，赵高回过神。
他终于发现大年已经过去，又是新的一年。
中车府令……啧，多好听。
“恭喜赵大人，为我秦国立下汗马功劳！”
有些听起来非常违和奇怪的夸赞在他耳畔响起，赵高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湖面上的飞雪，出神的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皇宫。
两万黄金，买下李牧的人头。
这是一笔划算到天的买卖。
做完了这笔买卖之后的赵高有了自己官位，有了自己的势力和底气，得到了嬴政的宠信，他也开始有了思考的能力。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如此划算的买卖，罗网不亲自去做。
宴会上面皆是虚伪的谈笑声，隐隐听上去刺耳，赵高一一回应，脸上那副同样虚伪又自然的表情甚至不需要学习，隐约自己便会了。
等待这个漫长的过程结束之后，他开始寻找罗网的联系方式，花费了接近半月的时间，以探亲为名向嬴政请了一段时日的休假，到了临淄，见到了那名传说中的男子。
剑邪。
属实是滋润的生活，与三位倾世的女人待在院子里面，堆了一地的雪人。
有一些其实不像是雪人，奇形怪状，凹凸不平，如同山海经中的玄奇异兽。
“从咸阳一路到临淄，这么冷的天，也难为你了。”
易霖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绒衣，上面有着明显的缝合痕迹，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甚是滑稽。
赵高手足无措，对着易霖躬身行礼，而后又惶然道：“多谢先生助高登上青云！”
“登上什么？”易霖偏头，似是没有听清。
赵高闻言立刻说道：“登上青云！”
易霖笑笑，走到了赵高的面前轻轻帮他拂去衣领子上面的灰尘，捧住他冰冷的脸说道：“你以为我帮你只是为了让你当官么？”
赵高身子微微颤抖，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回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就直说，赵高一定全力以赴！”
易霖与他对视了稍许，而后放开了他，转身端着茶杯递给了赵高。
“那我可说了？”
赵高端着茶杯，回道：“大人请讲，赵高洗耳恭听！”
易霖微微扭动自己的头，平静道：“我要你日后接替我做罗网的主人。”
仿佛是一声晴空霹雳，赵高登时腿脚一软就跪在了雪地里面，手中的茶杯不敢放，茶杯之中的茶却洒出了不少。
饶是天气无比寒冷，他的鬓间却还是留下了汗珠，一滴一滴全部落在雪地里面，消失不见。
PS;今天三更，放屁臭到自己了，手腕没有力气。
明天四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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