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之后,鸟鸣声重新出现在了大地上,此起彼伏,悦耳又嘈杂。
被重点关注之后的夬果真怂了起来,红鸳特地挑选了两名杀字一等,貌美的刺客送给了夬,这是罗网的意思,夬不敢不接受。
如果他做出的什么事情让易霖感觉到不满意,他随时都会死。
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活得小心。
只要命还在,他就是仍然是齐国的大官,手中握着他人难以想象的权力,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每日不用为了生活而犯愁。
如此相比,妥协罗网简直就不算是个事儿。
他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所以夬认为只要自己听话,罗网没有杀死他的必要。
人世间的事情,大都逃不开利益二字,夬在位许久,懂得拿捏分寸。
关于易霖入驻齐国的事情,他相信这个消息在江湖中会散播的极快,原本行动是隐秘的,但是因为他带着东君,行踪被楚国的楚南公知晓了。
楚南公知道,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消息无时无刻不在传播,速度远比大多数人预料的更加快。
空气中会嗅到一股暴露的气息,剑邪的动向很难不引人注意,潜藏数年,自吕不韦倒台不久之后,他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却已经不再是以杀手的身份。
早在许久之前,有一个叫做旦尺的人,坐在咸阳的尚衣小筑里面,将剑邪的名字从罗网的禁忌名单上连同冬雪一齐抹去了。
那时候他原本就苍老的动作上,挥洒了浅浅几分无奈。
五年来,这名单上的人其实只死了一个。
所谓禁忌,并不是罗网必杀的人,只是罗网想杀却认为杀不死的人。
它是旦尺用来统计某些人和势力的工具,却让下面的杀手跃跃欲试,将这份禁忌名单上面的人当作是自己晋升天字的考验和入场券。
旦尺对此一直深感迷惘。
这些人他都杀不了,下面的人还一个一个前去送死,不知疲倦……究竟是名利心太盛,还是脑子被人削傻了?
不少下人拿到那份被旦尺刷新的名单时候,甚至有几分惊骇,在咸阳的人陆续有人来拜访,来求证。
他们的问题大都非常简单,问来问去无非就是……
“剑邪死了?”
“谁杀的?”
旦尺年纪大了,修身养性近十年,所以耐心很好,这些来向他问话的人大都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不全都是秦国人,他都一一耐心解答了。
“你妈死了。”
“剑邪杀的。”
第一句话不是旦尺的话,是当初易霖写给吕不韦的那四个字。
他看完之后发现,嘿!剑邪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短短的四个字,竟然有这般的杀伤力!
很顺口,很舒畅。
旦尺在想:谁在问我剑邪是不是死了这个傻缺问题,我就骂你,如果你不开心…那我就砍死你。
反正门前一摞尸体,到了第二天总会如约消失。
时间一久,那些人终于明白:哦!
剑邪没死。
剑邪的忽然出现,踪迹显露,而罗网的其他首领,天字一等的杀手却逐渐隐姓埋名……
掩日,玄翦,惊鲵……
这些在过往曾名声大噪,响彻一时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罗网权力的天平,正在有意无意地倾斜。
……
溯梦阁外,一名便装男子言笑不断,在姑娘们的伺候下走进了后花园,穿行了许久,像是在与人玩捉迷藏,陷入了繁杂的迷宫。
这里原本是不会让外人进来的,只是这名男子的身份比较特殊。
他的面部表情甚是微妙,脸上的笑意也稍显僵硬,眼睛四处乱扫,打量着自己的四周环境。
他是夬。
易霖出现在了一个比较荒芜的角落,那里是匠工的手艺与后山郊区的连接点。
一株丑陋却很高大的梨树在此地,别的树不开花,它一泛春就开花。
开完花还要结果。
易霖坐在树下的一只小板凳上面,手中拿着一个青涩小梨,另一只手拿着小刀,仔细又小心地削着梨子的皮,甚至懒得抬头看他一眼。
“剑邪大人,下官查阅了多方的资料,田氏氏族是百年前的将军氏族,他们在近十年内与农家的确有着不少的交集,只是似乎于政道上面没有多大的野心。”
易霖没有答话,夬心下觉得紧张,不免会下意识地抬头看,却不小心瞟到了一条树干上面垂落的两只白皙的精美玉足,明晃晃地隐藏在梨花之间。
夬心头猛地一跳,而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迅速低头,不敢再往上继续看。
眼下的地方不比他的府邸,随时随地都有丧命的可能性,夬必须确保自己没有说不能说的话,没有做不能做的事。
那女人既然能在易霖的面前坐在树上,自然与易霖的关系颇深,不是寻常的下人,这个角度算是十分尴尬,对方着红裙,若是他再抬头,定然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届时惹来杀身之祸。
树上坐着的红鸳注意到了夬的小动作,眸光轻闪。
对方真的很机敏。
某一刻,易霖削梨的动作停下,他眼皮微抬,眸中好似还有淡淡的梨花香气。
“是农家的人就好办。”易霖直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回头抓一个农家的人给我……要官比较大的,活的。顺便后事帮他料理干净,我不想在齐国惹麻烦。”
夬首顿地,眼睛直直看着地面上的沙土,回道:“剑邪大人放心,人……三日内送到!”
易霖挥挥手,地面的影子手臂同样挥动。夬迅速会意,低头弓腰转过身,而后才敢抬起头,在方才的那几名姑娘的陪同下从原路离开。
远远注目他匆忙却并不惶恐的背影,红鸳将绣花鞋儿套在脚丫子上,轻飘飘从树上落下,站在易霖的身后。
她语气有些感慨。
“真不知该说他是怕死还是机敏。”
易霖小刀轻晃动,削了一半梨递给红鸳,红鸳看了看,说道:“我要那半没把儿的。”
易霖无语。
轻轻咬一口,味道只是微甜。
“再过一个月,这树的梨就该甜了。”
红鸳疑惑,远远看着溯梦阁梨园那头,香气在那边会显得很浓厚,但是不是花香。
整个梨园都还没有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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