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会武场上的大汉们离去，易霖和焰灵姬出现在了此地，不徐不急地朝着天泽所在的房间走去，不多时，他们又带着昏迷的天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脚印还是被月光照着了，此地的沙石地上，因为干燥的沙砾松软，人踩在上面多少会留下脚印，即便是轻功高手亦是无二。
一苇渡江不是难事，难得是踏雪无痕。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北行二里地，易霖将肩头扛着的天泽丢在地上，一巴掌把他的牙齿扇飞几颗，剧痛让天泽醒了过来，易霖冷冷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的老树下靠着，对着焰灵姬说道：“给你了。”
一个黑影站在天泽的面前，身姿略显娇小，但却挡住头顶的繁星。
熟悉的一张脸。
“呵……”天泽冲着焰灵姬的黑袍吐了一口血沫，流露出一副病态的笑容。
“为什么要杀阿玛？”焰灵姬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得愤怒，语气的阴寒更甚荒野上凛冬之风。
天泽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摊开手大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贱奴！你恬不知耻勾结外族人，陷害自己的主人，到了今日还敢站在本王的面前，质问本王？！”
“狗都比你这混账东西忠心！”
一阵诡异的沉默，焰灵姬的指尖绕开一抹蓝色的火焰，犹如冰莲盛开，逐渐聚集成了一道天蓝的长剑，握于手中。
她挥下手中的剑，天泽的右臂登时断开，伤口处沾染了蓝色的诡火，竟逐渐结冰。
这样的变化是天泽始料不及的，倚在树旁的易霖眼皮微抬，看着焰灵姬，眸光微动。
片刻之后，他又垂下眼帘。
“你亲手把我送给了他。”
“我用自己的所有，换了你一条命。”
“曾几何时，我将这当作自己活着的意义。”
焰灵姬轻轻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天泽闻言抬头看着焰灵姬，目光交接，蓝色火焰吞噬了他，也吞噬了焰灵姬。
他看见了这段时间焰灵姬在韩.国经历的所有，看见她为了反抗易霖，宁可被烈阳之息吞噬，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看见了那夜易霖不在，她一个人跪在院子里虔诚地为某个在死牢关着的人乞求水神祝福。
整整一夜。
她跟易霖说了谎。
她根本就没有梦到天泽，因为那晚焰灵姬没有睡觉。
“我可以接受你抛弃我，抛弃自己奴隶，像垃圾一样扔掉。”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死阿玛？为什么要杀死黄沙寨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有什么错？！”
天泽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冷笑一声。
“错？”
“天真！”
“你被身后的那个人利用了，等到你失去了自己的利用价值，他就会像踢出我一样把你踢掉。”
“贱奴，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焰灵姬目光冷冽，漠然道：“无所谓。”
“这条命是他给我的。”
“焰灵姬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叫红鸳。”
天泽还想再说话，开口却发出了一声惨叫。
蓝色的寒焰将他包裹，用一种极低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逐渐被烧灼成焦炭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结冰，不多时，天泽惨叫之声骤止，燃烧却仍在继续。
这火烧去了很多。
远比易霖看见的多。
干涩的风吹开红鸳的白发，飘扬时候，她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身子渐渐失去了力量，她软倒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上依旧不见太阳。
她注视星星许久。
身旁忽然明亮，红鸳下意识地偏头，看见易霖生了火。
“你这一病，我生火都觉得麻烦。”淡淡的语气一如既往。
让人安心。
红鸳皱眉，看见了易霖身上的血迹和伤痕。
“天泽亲兵追来了？”
她的声音极沙哑，没有了以往的清丽，易霖把水壶递到她嘴边，拉她坐起来，头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差点昏厥。
“已经解决了。”
“现在去哪里？”
“火雨山庄，我要去取一样东西。”
红鸳靠在易霖的怀里，抿了一小口水，又推开水壶，虚弱道：“经脉逆乱，我要死了，水你留着吧。”
“荒原缺水，没水没马，就算你武功再高也走不出去……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
“你只是发烧了。”易霖一边儿说着，强迫她喝进去几口水。
红鸳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学着易霖的模样，点在了他的脸侧。
“你知道我知道，又何必说谎？”
易霖抬头望着远处的苍茫一片，面容始终不见惊慌。
他们被天泽麾下的两千轻骑兵追进了荒原深处，如果要原路返回，会直面沙城，附近的巡逻军队不少，一旦被发现他们必死无疑。
易霖一个人再厉害也干不过千军万马，自古以来，万人敌都是指运筹帷幄之人，一介武夫不是仙，不能真的纵横天地，睥睨千军。
他们已经成了沙城的通缉对象，此番不能再朝原路返回，只能另寻方向。
麻烦就在这里。
荒原太大，不是什么地方都被百越人开发过，若是一通乱走，很快就会因为没有水和食物而原地去世。
“我能救你。”易霖嘴上说着，四周打量着。
“经脉逆乱……小问题。”
红鸳注目易霖，手摩擦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走吧，你一个人能走出去的。”
“我走不了了，你带着我，我们都要死。”
“能走一个是一个……你的阿紫还在等你呐。”
易霖低头，与她对视，开口道：“你要实在无聊就睡觉，现在你发烧，东西估计也吃不进。”
“要去方便就跟我讲。”
“我肯定把你活着带出荒原。”
红鸳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偏头看着一旁的火光。
偷偷地流了一滴泪。
许久之后，她觉得困倦，朝着易霖怀里缩了缩。
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微弱几乎不可寻，片刻便随火光一同消散在了荒原的寒风里。
“主人……”
“嗯？”
“你怀里……好暖啊。”
PS：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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