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潮湿。
还没有下雨。
河流缓缓流淌，水面上一柄竹伞伞尖刺破水面，两个黑影从水中露出了头，艰难爬上了岸边。
焰灵姬望着远处的火光燎亮，大片大片地烧，美眸之中悲痛与震撼交叠卷袭，唇瓣煽动着，却说不出话。
身体力气被抽空，她的心口漫过巨大的河流，窒息感一阵一阵的传来。
比方才在水中更加浓重的窒息感。
易霖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抽出了一根扎在手臂上的箭矢，暗红的血水涌出，旁边的肌肉焦黑。
太多的火箭入水，这一根穿透了易霖的罡气，虽然火被水浇灭，但上面的温度依旧对易霖的身体造成了伤害。
不算很严重，只是看着很吓人。
远处火山，不见惊呼与喊叫。
寂静地让人心中发寒。
易霖气海之力涌动，为自己的疗伤，目光望着远处，冰冷无比。
“都……都……”焰灵姬舌头似乎打了卷，什么也说不出来，身子抖个不停，跌跌撞撞着朝着大火里头跑去，泪水止不住从眼角往下流。
易霖跟在她后面，二人很快回到了广场中央，四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大火烧得尽兴，村落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木石泥土堆砌，但凡见明火，顺着烧得极快。
巨热和浓烟铺面，易霖强拉住挣扎失声的焰灵姬朝着来路走，远离广场，烟味少了很多，这些气体闻多了会致命，易霖不能让焰灵姬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呆在那里。
她会死。
沿着小路朝谌伯的院子走去，弓箭的痕迹逐渐减少，二人心底似乎升起了某种希望，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终至院落面前时候，二人停下。
一地的血。
饭碗砸落成了碎片，里面的粥混在血中，甚是鲜艳。
老妇人静静坐在门口处的台阶上，怀里抱着谌老汉被砍下的头，血把有些油污的布衣浸湿一大片。
她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焰灵姬捂住嘴，泪水不住，跪坐在了篱笆外。
烈火烧开的浓烟大片，遮盖住了月光。
大地好黑。
“谌伯……伯母。”她哽咽着，连滚带爬进了院子，到了老妇人的脚下。
老妇人似乎回过了神，僵硬而缓慢地转过了头，看着焰灵姬。
“他……他……”
“不……不跟我说话了。”
老妇人的语气很委屈，像是一个失宠的孩子。
“他以前从…不这样。”
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很虚弱。
焰灵姬惶恐地拉开了老妇人的衣服，发现她肚子有一柄剪刀。
这是老人自己插进去的。
浑浊的眼神缓缓失去神采，老妇人似乎神志不清，喃喃道：“谌老汉……”
“谌老汉……”
“童儿肚子疼……”
语气声音渐缓，她垂首。
不动了。
焰灵姬跪伏在石台阶上，努力张大嘴，却哭不出声。
一滴水掉落在了易霖的鼻尖上，擦身而过，留下一丁点痕迹，没入泥土。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划开了夜空。
雷雨，大把大把，倾盆而下。
“快看！还有活口！”
一道声音响起，从身后传来，易霖回头，看见了几十个穿着藤甲，打扮军人模样的人骑马挎刀，正杀气腾腾地看着易霖和焰灵姬。
“有你妈。”易霖转身说道。
他品尝到了……久违的愤怒。
身影在夜下化身鬼魅，不过刹那，易霖就出现在了一名士兵的面前，对方正欲拔刀，却被易霖双手拍中了头部，登时脑袋就成了碎西瓜。
身边的那名士兵似乎被易霖的身手吓到，迅速举刀朝着易霖砍去，易霖的身体被刀划过，却不见血，身子化作了墨影消失，突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指尖轻触那名士兵的太阳穴，留下一道剑意。
啪！
一声轻响，那名士兵的头被透明的剑气搅碎，炸开了一大片。
易霖如此往复，化身地狱而来的恶鬼，但凡被他接触到的人，死法极其惨烈，碎尸万段。
“七十八人。”
站在最后一名被吓傻了士兵面前，易霖静静说道。
“谁让你们来的？”
那名士兵脸色苍白，跪在易霖面前，颤抖着声音回道：“是……是天泽殿下！”
易霖沉默了片刻，用蛮力扭断了他的四肢，无视他凄厉的嘶叫，将他扔到了焰灵姬的面前。
“自己看。”
“我不相信他的话。”
焰灵姬闻言努力撑起了自己脱力的身子，带着无边的怒火和悲痛对这名百越的士兵发动了火魅术，强行撕开他的精神世界。
深锁的记忆里，她看见了那张她日思夜想，却又让她愧疚恐惧的脸。
赤眉龙蛇。
他劈断了阿玛的脊骨，把她活活烧死。
“杀光奴族的人，一个都不要留下！”
“不！！”焰灵姬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后退数步，被台阶绊倒，狼狈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为……为什么？！”
她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易霖走进院子里，扯下了百越士兵的头，喷洒一地鲜血，混着大雨，渲染水坑一片。
“我去把他们埋了。”
易霖淡淡开口，小心抱起了老妇人，调整了方位之后，又一只手托住谌老汉的无头尸体，朝着远处的荒地走去。
屋子里头的锄头找不到了，易霖拿手不快不慢地在地上刨着坑，后来似乎嫌慢，他找到了百越士兵的尸体，把其中一人的脊骨扯了出来，当刨土的工具。
整个过程，他眼睛都没眨过。
土很硬，大雨浸湿，也让易霖挖了很久。
小心放入了二位老人的尸体，易霖看着老妇人怀里谌老汉的人头，自顾自地说道：
“我跟你喝过酒。”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谢谢……你的酒。”
PS：第四更，今天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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