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无言想来学开车，能拿个可以驾驶汽车的那个驾驶证，也是被生活给一步步给逼的。随着生活一天天变好，县城也一天天变大。他的家与小县城之间距离也越来越近。
从开始的三十里的距离，渐渐地变成了十来里的距离。从开始的两个小时步行，转变成了十几分钟的驾车。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神速，让自己都来不及坐下来考虑考虑，身边的环境就换成了另一个模样。
“砰！哐！”一声重重的撞击声响后，一辆从南来的摩托车，被一辆从北边飞驰而来的红色小轿车给瞬间撞飞。驾驶摩托车的人，头戴着头盔，身着一身厚厚的棉衣，被轻松地抛开去，落在了六米远点的水泥路面上。
十一月的天气是非常阴沉阴沉的，还滴滴拉拉地下着毛毛细雨，雨是从早晨就下的，当不住人，可很快就能打湿了地面。骑着摩托车跑在上面，本来就已经够担心的，万一跟镜面一样的路面打滑，怕被摔跟头。
可偏偏这一段又有工程队在搞什么工程。来往的车辆拉的都是从哪里运来的泥土，一辆辆地从身边飞驰而过，在这条省道路上，一点也不顾什么交通规则。
更可气的是那些飞驰而去的车辆，车斗里掉落的泥土，早已撒满路面，搀着天上不停往下飘落的细雨，好像给路面上又抹上了一层油蜡，使路面更打滑。
汽车跑过，看着滚动的车轮上粘连着泥水，好像瞬间从地面上揭开的伤疤，还发出刺啦刺啦声，听起来特别不入耳。
省道路是从县城的西半部穿城而过的，这两年县里特别注重这条省道路的两旁建设。沙无言就骑着摩托车，行驶在这条公路上。
他担心的就是路面大滑，把摩托车尽量减速的到能行驶的最低速度，还尽量地靠路边行驶。由于工程队施工，连路几个路道口都不见红绿灯显示，这更让有点担心。
沙无言是从车辆管理所里出来的，三天前他在车管所里给自己的摩托车年检，因为保险耽搁了两天。今天是来取保险合同的。
最近他的日子常常不顺心，先是被家里的亲戚骗了几十万元的现金，跑了法院好几次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偏偏今天他有碰到一个特别阴险、负责车辆保险的家伙，他竟然为了挣钱，在他不明状态下，给他多买了一份什么家庭财产险，白白的让他多花了二百多块钱。
为此沙无言跟卖保险的吵了一架，还差一点动起了手。
驾驶着摩托车一路上省道，打算再往法院里去看看起诉的结果。路面打滑，本来就已经够小心的了，可偏偏从那边过来一辆红色的大挂车，把他逼着更近地贴着路边。
飞驰的大挂车车身刚过去，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大挂车过去了，十字路口好像是突然间给敞开了一样，沙无言眼看一辆从北边飞驰而来的一辆红色小轿车，一点也没有减速，见着路口，就往左边快速地打转方向。
一切都在预料之外，眼见着飞速转过来的汽车，沙无言突然间意识到不妙。
知道要糟糕，急忙脚下用力，手也忙着刹手刹，想刹住摩托车，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两米的距离间，只有他这一方紧急操作，你停止了，可人家小娇车没有停啊。眼见着自己被撞飞开去。
“完了，我这辈子完了。”他在最后的一刹那间，脑海里一阵狂躁，然后在瞬息之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个小时候，他从平静中慢慢醒来，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好奇的嚷嚷声，“他醒过来啦，他醒过来啦！”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躺在了医院里，身边站了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还不错，脑子还有意识，还知道第一时间给家里的老婆打了电话。“我出了点状况。”他怕把事情说大了，吓坏了胆小的老婆。
“什么状况？”老婆王再芬的声音还是很紧张。“就刚才不小心吧，在路上被人蹭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好容易才找出个合适的字眼。
“你现在在哪呢？”老婆更着急了。
“你别急，我没多大事，就是被拖来医院里检查一下。”他尽量想把事情的状况给说小点，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
“啊？都到医院里去了？快告诉我在哪家医院。”王再芬真的被吓坏了，语气里都能听出她被吓到的颤抖。
“你不碍事吧？”半个小时后，老婆王再芬哭喊着冲了进来。
“别紧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沙无言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慰老伴。可无论怎么想轻松地笑，还是禁不住地眼泪旺旺，毕竟自己刚从死亡线上闯了过来。
一切都是命，他信这个，住院了一周后，在没有伤到骨头的情况下，他离开了医院。那个时候的他，要么是由于没有被撞死而兴奋过度，要么就是脑子真的是被撞坏了。
一身的筋骨还都特别疼，他就敢回家。他做这一切都让事后后悔不已。根本没有康复的身体，在以后的日子里，但凡遇到天气阴沉，刮风下雨，他都得往被窝里钻。
又是一年，刚入腊月，天气却越来越阴沉，连太阳都懒得从雾霾里转出来。门口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四级乡村公路，全长不到十里路，却接连上南北十几个庄子，也是最近刚修建的。
一大早，还没起床，沙无言就听到路上有跑步的脚步声，他知道跑步的几个人，都是村子里，那几个没有老婆的光棍汉，他们跑步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大多数是因为夜里的肠胃不好，一大早跑出来，想疏通一下肠道的。听人家说跑步能养生，而是隔三差五，间断性跑出来溜溜。
沙无言起床，洗洗刷刷后，就打开大门，望着门外，浓厚的雾霾，他没有出去。而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到处跑跑。
院子里光秃秃的两排白杨树上，突然飞来一群吵闹的麻雀，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用人听不懂的鸟语在商讨着什么。不用懂它们的语言，就知道它们又想进鸡舍里去偷盗料槽里的鸡饲料。
自从进了养殖这一行，沙无言平时就讨厌这些小东西，偷吃粮食不说，还时不时地群飞，惊吓舍内的蛋鸡，时不时地还多多少少地让鸡蛋产量下降。
就这点也还可原谅，最要命的是，它们会在不经意间带来飞禽身上的病毒。这是养殖业最担心，也最害怕的事。
“我让你叫，我砸死你们这帮贼孙。”沙无言莫名地烦躁起来，弓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子，骂骂咧咧地骂着，对准树稍上的叫声地方扔了过去。
“哐当，哐当”几声，石头子连续碰到几个枝条，最后被挡了下来。麻雀没有被砸到，还是呼啦一下被惊吓跑了。可跑没多远，在空中回旋地转飞了一下，还是落在二十米的另一头树枝上。
“我操，人欺负我都快忍不住了，你们这些杂碎还合起伙这么来气我。”沙无言弯腰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石头，往前飞跑出去，跟着甩起胳膊，石头就被抛了出去。
还好，这回，这些厚脸皮的小东西，总算被惊吓跑了。可他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右边的胳膊，马上感觉就不得劲了。“完了，又掉了。”他这样想。
本来就不会扔东西，只要一使劲，胳膊就容易半脱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自从出了车祸后，他的骨头越来越疏松，动不动骨头间就会发生半脱位现象。
他想试着用力给送上去，可费力地试探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他只好去求救老婆。他站在鸡舍的门口，向老婆招了招手，还好老婆赶快跑了出来。“什么事？”他的老婆一出来就慌忙地问。
“胳膊掉了。”这回临到沙无言苦着脸了。
“你看你又胡弄什么了，不能干活还竟给我添乱。把胳膊给整掉了呀？是哪个手臂啊？”自从结婚后，丈夫的胳膊动不动就脱位，二十多年来，都记不清掉有多少回了。她抱怨着，还忙不迭地问问。紧张的神态就让人心动，可见她是那么出自心眼里疼爱自己的丈夫啊。
“这回是右边，刚才用石子投射麻雀，用力有点大了。”沙无言解释道。
“你看看你，越不行，还尽干些冲屌能的事情，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射中麻雀，简直是痴心妄想！”王再芬一边唠叨着，一边她伸出双手手来，拽紧丈夫的手腕。
继续跟丈夫说话，“疼不疼啊？我说你跟麻雀杀什么恨啊？”还没等丈夫回应，两手猛地一用力，“嘎巴”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胳膊被拽上了。
“上去没？”她紧张地盯着丈夫的眼睛问。
“上去了！老婆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手法很到位。”沙无言暂时忘记先前的不快。挑着拇指夸奖老婆。
“你还是别贫嘴了，老实待着吧，别瞎扔石头。”王再芬说着，又调转头钻进屋里去，继续她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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