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结束，法阵平台上的光晕缓缓散去。
李振彪（山虎）收回拳头，胸膛微微起伏，额角见汗。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初生的道种积攒的大部分力量，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不仅挡住了古法传人的一剑，更在正面交锋中占据了上风！这对他，对所有道种修炼者而言，意义非凡。
司徒明站在原地，承影剑低垂，剑尖轻点地面。他脸上惯有的沉稳与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与深深思索的复杂神情。那一拳蕴含的“意志冲击”，远比武技本身更让他心惊。那不是灵力的碾压，而是某种更本质、更直接的力量，穿透了他引以为傲的昊天灵力防御，直抵心神。
他缓缓收剑入鞘，对着李振彪，郑重地再次拱手，这一次，姿态更低：“李道友，承让。道种玄妙，确非虚言。”称呼已从之前的隐含审视，变成了平辈论交的“道友”。
李振彪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腰板，抱拳回礼，声音洪亮：“司徒道友，承让！”
台下，一直静观的赵晟微微颔首。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道种初成，力量虽微，但其核心在于“出其不意”与“直指本质”。司徒明败在不了解，败在认知的壁垒被瞬间击穿。这一战，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战价值。
司徒明走下平台，来到赵晟面前，深深一揖：“赵师，晚辈……受教了。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无妨。”赵晟语气平和，“质疑与验证，本是求真之路上必经的一环。你可愿在山上小住几日，看看他们平日是如何修行，如何思考？”
司徒明毫不犹豫地应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接下来的几天，司徒明暂时放下了古法修炼，以一名观察者和学习者的身份，融入到了二龙山的日常中。他旁观《基础导引术》的集体练习，聆听赵晟并非传授具体功法，而是引导学员们认识自身、明悟心性的讲道，甚至与李振彪、林晓婉等几位成功凝聚道种的学员深入交流。
越是了解，他心中的震撼就越深。
他看到一位原本卡在引气入体门槛多年的镇异司成员，在放弃强行感应外界灵气，转而向内寻求自身“秩序”信念后，竟在三天内成功构建了偏向“梳理”、“整合”特性的道种雏形。
他看到林晓婉不再试图施展任何催生法术，仅仅是将手放在种子之上，以其“生命滋养”道种的自然共鸣，便让实验田里的作物生长速度提升了五成，且生机更加盎然。
他看到李振彪等人并非在重复固定的招式，而是在不断深化、完善各自独特的“道种模型”，每一次冥想，每一次对信念的锤炼，都带来肉眼可见的进步。
这一切，都与他所熟知的，需要按部就班修炼功法、积累灵力、冲击瓶颈的古法修行，截然不同。道种体系，更像是一场发生在每个人内心世界的“创世”过程，力量源于自身意志与认知的构建，外界的灵气更像是辅助的“材料”而非根本。
司徒明意识到，赵晟走的是一条真正的“反套路”之路。上古修仙，无论正邪，其力量根源都依赖于此方天地的灵气体系，而这套体系，很可能如赵晟所言，早已被“收割者”洞悉甚至操控。而“道种”，则是试图在个体内部，建立一个独立于现有灵气体系之外的、自成一格的“能量源代码”。这已不仅仅是功法创新，而是近乎于“文明底层逻辑”的改写！
与此同时，关于司徒明在二龙山切磋“受挫”的消息，虽经双方刻意淡化，但还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有限的顶层圈子里流传开来。
修真遗族内部，暗流汹涌。
“什么？明儿竟然在正面切磋中，被一个刚修炼半月的小辈逼退？”红脸木老接到密报，惊得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消息确凿。而且，明儿随后传回信息，请求家族重新评估‘道种’体系，认为其……潜力巨大，或关乎未来存亡之机。”负责通讯的族人低声回报。
几位老祖再次聚首，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司徒明的天赋与心性他们是了解的，他的判断，不容忽视。
“难道……我等坚守数千年的道统，真的已不合时宜？”有老祖发出苦涩的疑问。
“未必是不合时宜，或许是……不够。”司徒静老妪缓缓道，“昊天道统或许无错，但面对未知的‘收割’，仅凭已知的力量，或许真的不够。这‘道种’，或许正是那‘意料之外的变数’。”
争论再起，但这一次，主张深入了解、甚至有限度合作的声音，明显占据了上风。
而在镇异司乃至更高层，李振彪等人的成功与司徒明的“受教”，则成了最强有力的证明。
“立刻扩大第二批‘道种’研修班的招募范围！优先面向各领域意志坚定、信念纯粹的骨干人员！”
“加强与二龙山基地的科研合作，我们要尽快建立‘道种’能量的识别、应用乃至防御标准！”
“对已知的修真遗族，政策可适当调整，从之前的‘管控为主’，转向‘引导、合作、争取’，前提是他们认可并愿意了解‘道种’体系。”
星火，已呈燎原之势。
三日后，司徒明向赵晟辞行。
他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古意带来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沉静与开阔。
“赵师，几日观摩，受益良多。晚辈需返回族中，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如实禀报。”他言辞恳切，“道种之路，或许艰难，但确是希望所在。我司徒家……不会置身事外。”
赵晟看着他，点了点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望你族能做出无愧于先贤，亦无愧于后世的选择。”
送走司徒明，赵晟立于山巅，感受着山中愈发蓬勃的“道种”气息，已从最初的星星点点，汇聚成了涓涓细流。他知道，内部的道种体系已经初步站稳脚跟，外部的传统势力也开始出现裂变。
接下来，这燎原的星火，将不可避免地与更广阔的天地、以及那隐藏于星空深处的冷漠眼眸，产生更为直接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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