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衣打了一个结，布条仍旧很长，于是又打一个，她绑一个，沈长号绑三个，第一次做没经验，布的长短也就拿了宽和长了。
绑完这班，还有那班，那班许于须总说是他挚友，倒了酒后没完没了喝，这班跳了许久，那边恐怕还在划拳喝酒吃饭呢。
沈恩衣回放置白布的房间又扯了八断布条，她拿了布条交待云衣。
“明天给那班人绑上！”她很想说:“看到那班人自己就来气！”可她忍住了，谁让她有了哥哥不争气，没了哥哥更加可怜了。
没有多少人会同情可怜她，甚至还会看热闹并且活该，依她的性格，这种情况，她很想把那班人马上辞了，给一半或者不给钱，总之像瘟疫一样打发他们走，花了钱请的人，结果请来一包气。
但云衣姐姐很听她的，她闯南走北，见过世面，也比较能说话敢说话，同一个意思，放云衣身上，既使知道也未必就能正确简单无误表达出来。
只要不影响事情，只要大方向无错，又是宽宏大度的姐姐，沈恩衣说什么也就是什么。
沈恩衣把布条给沈云衣。
沈云衣问:“他们多少人？”
“八个！”
“八个八条，这多了！”
“不多，剩几条应急总是好的！”
沈云衣听了也觉是理，她于是不再说话，接了布。这边，沈恩衣还是觉得云衣客多事多，她只身一人，做这种事要想放心，还得自己做，于是笑笑，还是把布条拿了回来。
“我绑吧，你招呼你带来的客人！”
云衣一想又觉得很对，于是也同意的交了布条。
沈长号出的那个插香计时的主意没跳前给踩堂的人说了，隆松们说:“一柱香是一个时辰，愿是愿意跳，但一直跳，哪有人有这种好体力！”
沈长号依然坚持一柱香，他说:“一柱香半小时，快快的。”
沈恩衣不知道一柱香能烧多长，她烧了一天一夜香，总觉得香比较容易完，没多久就要去棺材那儿继了。
两方人各执己见，大家也都没计算过具体时间，一时也都插不上嘴，沈恩衣见这拔隆松也算实诚，讲话为人处事也令她还算满意，于是大声说:“哥哥姐姐，你们就跳吧，踩堂踩堂，礼到就行，能跳长就跳长，你们舞跳得好，跳着家里热闹，我们不计香，你们快去跳吧！”
隆松说:“好的，我们办事，你放心！”
于是就开始跳，沈恩衣看着他们，分分秒秒都很担心音乐会突然嘎然而止，那种繁衍了事的作为她在那拔隆松身上体会怕了。
相比之下，她很感谢现在跳着的这班，如果不是他们豁达与撑场，这会儿还不知怎么过，另一方面，介绍他们的朋友也都来了，人家介绍人一分没捞着，还出了三百块份子钱吃酒。
沈恩衣一说那班人不跳，介绍人就马上弯腰弓背连声道欠，说:“下次别请他们，请了不跳，不对。”
沈恩衣听了也就不敢再明里暗里去报怨。
沈恩衣望着跳着的龙松，她真的很喜欢他们，都说喜欢一个人看他的言行举止，可他们那班的行就已经得了高分，跳到后面，沈恩衣倒担心他们累了而大家仍意犹未尽看不够。
流动的始终停止，像水一样，尽管她在心里依依不舍地数着分秒，隆松们仍然跳完，一曲而毕。
沈长号说：“这拔跳完，还有一拔，恩衣姑奶，我们去春生家一楼吃饭的地方喊他们来！”
沈恩衣同意沈长号的，并不是一味牵了鼻子，沈长号做过，礼再懂不过。
“只是，让他们来踩堂，钱给了这拔，他们来，还得准备钱！”
“那泼跳不好的，我们就不给了，给什么钱，自己份内之事做不好了还有什么脸要钱？我们就不由他讨价还价！”
沈恩衣看人群很是愤怒，那拔龙松儿所行所做不止她一个人有意见。
“现在的人不像以前那样踏踏实实了，而是学会了偷奸耍滑。”
沈恩衣不想再提这事，说：“礼是不是要求每拔都跳？如果是，三十六元是小事，出了便是，只要不坏礼就行。”
沈长号说：“是礼呀，他们不跳，他们不跳来此作啥！”
说完领头，带了她们去叫。原定的三盒烟，沈恩衣见头拔隆松跳得不错，便跑上前去再给两包。少年抱着乐器，礼貌至声谢着。
大家来到春生哥家一楼堂屋，沈长号叫那拔隆松踩堂，那拔人全都喝醉，原定春生哥家几间香房给的头拔隆松，却也给他们占去。
饭桌上，仍然只剩许于须和一个男的。
沈长号说：“哥们儿，踩堂，到你们跳了！”
那人醉得烂泥，口齿不清说：“踩堂不是有人！”
“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
“我的组员，她们都睡了。”
春生嫂看不下去，说：“踩堂是大事，睡了叫她们起来，这堂都还没踩呢，睡什么睡。”
这边疆持不下，那边，主管堂哥哥跑过来发脾气：“大家都去睡觉！”
这窝里斗，从他说话一刻，叫的人全都输了。
沈恩衣说：“该怎样还怎样！”
主管堂哥说：“那你主持，我回家睡觉去了！”说完甩手撑柜。
因为内讧，那拔睡了的龙松也就睡了，不睡的本来安排在这，结果给人占床，还待分配。
沈恩衣于是挽留地说：“你安排，有劳了。”
说完，人群逐渐分配，慢慢散去。百忍为刚，沈恩衣谢了等待分配的人家，也就回自家门前去了。
回到灵堂的沈恩衣有些生总管哥哥的气，她一向敬他重他，总以为凡事，看在兄妹多年的份，多少也给她些许面儿。
现在像这样拧不清楚状况，沈恩衣还是头一次，她望着空空的灵堂，原本要跳要热闹的，现在因为主管哥哥内讧，人全散去。
说他是自家人嘛，关键时刻他帮外不帮亲，说他不是自家人，这些天忙里忙外，还有他的父，他的母，他的妻，他的兄，一家人都给她忙，想想不必因为一点小事而全盘否认哥哥的好，她也就一句话：“既是宴席，总归散，早散晚散，也是散，这事也就算了。”
她像没事人一样走回勾火那儿，笑着给剩下的发瓜子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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