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却没注意到李世民眼神的变化，反而轻轻一笑，说道：
“老李叔，这你就不懂了。”
“你不明白何谓权力的本质！”
“权力是自下而上，不是自上而下的！”
“从这个角度看，太子府才是真正的空虚无人！”
这句话令得李世民微微一愣，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亮光，随后紧紧盯着李哲。
长孙无忌亦是满脸严肃。
李哲接着不屑道：
“哪怕文武百官，圣明天子全都支持太子又如何？这些人的支持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看起来金碧辉煌，实则一推就倒！”
“秦王亲历前线，一刀一枪带着小兵们从血海里杀出来，你问问这些小兵，如果让他们选，他们会支持谁？”
“是支持太子，还是支持秦王？”
“大家听你皇帝的话，只不过是你皇帝能给大家一个奔头罢了！”
“如果你给不了大家奔头，第二天就取了你的首级另立新主！”
“至于那些朝中百官，功臣又有几人？得军心者超过三人吗？大多是前朝遗老罢了！”
“只要秦王一纸密令，召集部下回来，你看那些秦王旧部是奉秦王令，还是遵圣旨？”
“秦王旧部势力何其之大，太子府怎能抵抗。”
“在我看来，太子府岌岌可危，崩塌就在顷刻之间！我们只要稍稍点拨太子，大富贵就在眼前啊！”
李哲说完，甚至还拍了一下桌子，豪气冲天的感觉。
余光却在偷瞄老李叔和孙叔。
见老李叔和孙叔脸上都是懵懂震惊的神色，李哲心中大喜。
看样子这番话很有效，应该能让老李叔上自己的贼船。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真的震惊了！
李哲的话，一句一句打在他们心头上，破开了他们以前想不到的地方！
哲儿的寥寥数言，把权力的本质分析的透彻无比！
权力源下不源上！
李世民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错，在朝野之中，王公大臣们多是前朝遗老，并不支持他李世民。
可是地方官员，十有八九都是他李世民一手带出来的，只要他李世民登高一呼，这些人就算只有一半拥护自己，让他李世民自立为王都足够了！
对抗太子，更是容易。
就以眼下的形势而言，其实是他李世民更占优势！
没想到哲儿深居长安郊外，对时局竟如此洞若观火！这等大才，直是罕见！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均觉察到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
但旋即，李世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其实，李世民自己也已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有足够的势力对抗太子。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他的对手是王世充或者窦建德，李世民早就把对方砍了。
可支持李建成的人，是他的父亲，李渊！
李世民又如何能违背父皇的皇命？
这一点上就卡死他李世民了。
李世民再度苦笑一声，说道：
“哲儿，你说得这些，太子未必会在意吧。”
“秦王虽然有实力和太子对抗，但照你之言，秦王之举近乎谋反，恐怕秦王不敢这么做。”
李哲见老李叔脸色又转为不信，不由暗想老李叔不愧是老行商，就是不容易忽悠啊。
不过李哲倒也理解。
哪怕是在现代，对抗父兄在渔轮上也不好听，更别说是唐初。
李哲摇了摇头，说道：
“老李叔啊，你还是嫩了。”
李世民脸一抽。
被自己儿子说还是嫩了？
看在李哲讲到关键的份上，李世民没发作。
李哲浑然不觉，继续说话，字字发出金石之声：
“秦王他有什么不敢？”
“要知道，这江山，本就是秦王的！”
此言一出，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心中均是一震！
李哲缓缓道：
“当刘武周掠夺太原时，是谁挺身而出？是秦王！”
“当燕赵之地全线崩溃，危如累卵之时，是谁去力挽狂澜？难道是皇上和太子吗？还是秦王！”
“王世充和窦建德何等英雄，是被谁所灭？”
“是秦王！”
“整个大唐，若无太子乃至皇上都无不可，但不能没有秦王！”
“秦王那不叫谋反，那只是拿回本身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天下臣民，恐怕无不这么想吧！”
“我问您，秦王他连拿回自己东西的胆识都没有吗！”
“您未免也太小看秦王了吧！”
李哲的话咄咄逼人，势要说服老李叔，好让老李叔跟从自己。
李世民霎时间呆若木鸡。
良久后，脸上是浓浓的惭愧之色！
李哲的每一句话，都如巨锤撞击李世民的心脏！
惭愧！
真的惭愧！
他李世民果然还是太嫩了。
对待军事上的敌人，李世民从来没有手软过。
可因为这次的对手是骨肉同胞，李世民他竟然一时间犯了妇人之仁！
李世民没想到儿子李哲原来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自己若是不敢去争夺，那岂不是连儿子李哲都看不起自己？
刹那间，李世民的眼神掠过一抹坚决！
而后缓缓问道：
“哲儿，以你之见，秦王将会采取什么行动，太子又该如何防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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