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以前的事？”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沉浸在回忆中的天臣也终是回过神来。此时的天色早已经是深夜，闪耀的星辰布满了夜空，一轮皓月高高的悬挂的天穹之上。一名女子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臣的院中，此时正坐在院中古朴的石桌前与他隔窗相望。看到回过神来的天臣，浅浅一笑，轻唤了一声。
“五师姐？”
“来了很久了吧？”
对于此人的到来，天臣明显感觉有些惊讶。
“嗯，天还没黑就来了。”
“过来坐。”
女子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抬手指向自己对面的座位，轻声道。
“嗯。”
天臣应声道，随后推开房门，缓步来到院中，在女子的对面坐定。
这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薄纱长裙，一头如瀑的青丝肆意的散落在肩头，明眸皓齿，红唇微动，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迷人。而她就是天臣的五师姐柳璇柔，人如其名，是个温柔似水的人儿。但是因双方平常都是忙于修炼，柳璇柔更是负责着门中的大小琐事，所以天臣这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师兄师姐中，与这位五师姐见面的次数是最少的。像今日这种深夜到访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天臣也甚是好奇对方的来意。
似是知晓天臣心中的想法，未待天臣询问，柳璇柔便主动开口。
“我听说，今日二师兄来跟你说了千城祭的事。”
“不知道怎的，就想来看看你。”
“不过看你先前的样子，我似乎是来对了。”
说罢，对着天臣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
知晓了对方的来意，天臣不由得心头一暖。虽说他天臣“前世”曾是叱咤风云，甚至将天道和规则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无上强者。但曾几何时，他却也是个虽生在皇族，但却因天资愚钝被父母嫌弃，而后更是被亲生兄长排挤到不得不离开家族，险些丢了性命。而最疼爱的妹妹更是为了保护他，死在了兄长的手中的可怜人。何曾感受过，这等不是亲情，却胜过亲情的温暖。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老师，还有师兄师姐们的好，他都深深的记在心底。
“嗯，以前的事。”
“虽都已经成了过往云烟，但却始终都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天臣重重的点了点头，仰头看向远方，神色有些黯然。
看着天臣的样子，柳璇柔抿了一口茶水，轻声一笑，缓缓的道
“心中，似有怀念，有悲愤，也有疑惑。”
“很复杂，我看不懂，呵呵！”
“不妨和我说说，或许我能为你解惑也不一定呢？”
而天臣则是怔怔的看着柳璇柔，良久才终是开口道
“过去了二十年，我早就忘记了自己因何而来。”
“又该不该来。”
“因为我的选择，我的妻子，兄弟，包括我，被人当做货物般挑选争夺。”
“我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抗争之力。”
“这是我的罪过，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
说罢，天臣脸上的黯然之色更浓。
而柳璇柔脸上的淡淡的笑容依旧不减，只是言语之中却多了一分正色道
“呵呵，这可不像曾经的无上强者能说出来的话。”
“虽结果没有最初设想的那般美好，但却也还没那么糟糕不是么？”
“修行者，坚守本心，不被世俗外物蒙蔽了眼才尤为重要。”
“这样的道理，想必你要比我懂得多。”
“况且，四师姐这些年应该没少向你偷偷传达天心和许云的消息吧，他们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听了柳璇柔的一番安慰，天臣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自嘲的笑了笑
“众生皆有惑，无解最为苦。”
“其实随着四师姐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这事或许我早就放下了。”
“只是恰逢此时想起来，却还是难免有些惆怅。”
柳璇柔轻笑出声，伸出玉手轻叩了一下天臣的额头
“你可别羡慕他们啊，你才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天臣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他才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不仅是老师，师兄师姐们也真的都是把他当做亲人，无私的照顾着，“爱”着他这个小师弟。回想着往日的种种，他的心头不由得就被无尽的暖意充斥着。只是，想到当初，天臣不由得又是一惑从中来，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日，为何老师……”
“为何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将你带回来吗？”
柳璇柔似乎猜到了天臣要说什么，未待他说完就将其打断
“嗯”
天臣应声表示肯定，因为随着这些年他逐渐的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逐渐了解到当年山居老人当时换回他用的一个承诺付出了什么，与无业城主分享了逍遥之神的传承。而逍遥之神是沧澜界存在无数年里，唯一的超脱者，真正的至强者，甚至是整个直接秩序的创造者，至今都无人超越，而他的传承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呵呵，因为你是命定之人。”
“从你出生那日起，你就注定了老师的弟子，是我们的小师弟。”
柳璇柔轻声道，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可置否。
“命定之人？”
“修行者本就逆天而行，何来命定之说？”
“若天命早已注定，那修行还有何意义？”
柳璇柔的回答让天臣一头雾水，感觉她说的话宛若天方夜谭。难不成自己这一生中所做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竟都早已经是定数，都在他人的掌握之中？
“衍星宫的资料你应该看过的吧？”
“唯一一个宗门上下没有任何武力存在，但却存活至今，甚至凌驾任何宗门之上，地位超然的存在。”
“修行者虽无命定可言，但每个人却都背负着命运出生。”
“而这正是衍星宫的神奇之处。”
“可窥天机，可算命数。”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况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只要知道，存在即合理。衍星宫能存在这么多年不灭，自有他的道理。”
“以后你自己慢慢去了解吧。”
说到这，柳璇柔似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向天臣解释了，于是也就就此打住，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之后又继续开口道
“至于老师给无业城主分享传承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逍遥之神的传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珍贵，毕竟那东西不是谁都能够领悟的。”
“起码，我们师兄弟六人都曾被老师传授过，但是真正能够领悟一些皮毛的，也就只有二师兄一人而已。包括老师自己曾说过，他虽然参悟了，但也仅仅是九牛一毛而已，并未得其精髓。”
“等你入了尊者境，老师也会传授给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难了。”
听到柳璇柔将逍遥之神的传承说的仿佛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一般，一文不值。天臣不禁苦笑摇头，但心头却是暖暖的，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就听得出来，柳璇柔是在安慰他。毕竟，若逍遥之神的传承真的那么不重要，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了。据他所知，那无业城城主，在得到承诺的第二天，可就急不可耐的来讨要传承了。等等，天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有些不对
“二师兄？”
柳璇柔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是啊，二师兄！”
“你可别看他现在那个样子啊，在我们七个人里边，无论心智还是修为，二师兄可都是最强的。”
“嗯！起码现在是这样的，至于以后能不能有人超越他，就只能看你的表现了，我们五个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个时候，天臣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严重的不够用了，先前衍星宫的事情也就算了，命数这东西虚无缥缈的，他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但是这二师兄又是什么鬼？心智最强？实力最强？
“可是不是有传言说，二师兄因为心智有缺，终身难入尊者境吗？”
天臣一脸茫然的问到
“呵呵呵，那些都是二师兄自己传出去的，傻子才信他的鬼话呢！”
听到天臣的话，柳璇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臣满脸黑线，心中暗自腹诽“什么叫只有傻子才信他的鬼话，合着我就是个傻子呗！”只是，心中这么想着，却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可是，我见过二师兄多次出手，他的境界的确不是尊者。”
“还有……”
“还有那股‘傻劲’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呀！”
这次柳璇柔听了天臣的话，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那股傻劲！”
“傻劲！”
“哈哈！”
笑了好一会，柳璇柔才缓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尽量收敛，但还是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边。
“这话你可别让二师兄听见了，要不他非暴揍你一顿不可。”
“二师兄的事情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算算日子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我就先卖个关子。”
“希望等你见到真正的二师兄的时候不要太惊讶才好！”
说罢，柳璇柔望了望天际，一抹鱼肚白不知道何时已然是偷偷的出现了，一整夜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于是，即刻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天也快亮了，我就不多待了。”
“最近要准备千城祭的事情，琐碎的事情都交给其他人去做了，我应该都不会太忙。”
“若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看着柳璇柔起身，天臣也不好再继续坐着，也是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好的，五师姐。”
“今天，谢谢你了。”
柳璇柔竟是又抬起玉手，在天臣的额头上轻叩了一下
“好了啊，跟我还客气什么。”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天臣回应，便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院落之中。
柳璇柔走后，天臣摸着额头刚才被叩过的位置，不禁发出一声苦笑。什么情况，自己居然一晚上被一个几百岁的“小姑娘”叩了两次头。不过心中更多的却还是暖意
“有家人的感觉，还真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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