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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梦令 初梦

小说:欢梦令  作者:呦兔  回目录  举报

细密的长睫轻颤,缓抬,慢慢露出一双略带迷茫的眸子,随及少女吐出一阵悠长的叹息。

又做梦了啊。自生病休学以来梦就没停过,少时一天一梦,多时一天四五个,甚至午间小憩时都能入梦。倒也不是些噩梦,大都新奇别致,可太多的梦总归会影响心情。

……

“娘娘,娘娘,醒醒吧……”一阵娇软带些胆怯的嗓音传来。程悦不情愿地皱起眉头,慢慢睁开惺忪睡眼。繁复华美的金色流苏纱帐映入眼帘,丝丝椒香氤氲在屋中。

朦胧的睡眼渐渐清明又越发疑惑,程悦起身转头望向屋内,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撒进房间,照在华贵的毛毯上,一旁有张梨花木书案,摆着紫檀笔架和玉镇纸,角落里几只釉陶花瓶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一派富丽堂皇,古色古香景象。

婢女们低头鱼贯而入,程悦虽说搞不清现状但也镇定下来,随她们服侍更衣洗漱,上妆盘发。等用完早膳,已折腾一个多时辰,最后屋内只留下那位喊她起床的青衣婢女。看她无聊,婢女提议,“娘娘若是觉得无趣,何不去花园逛逛?近来牡丹开得极艳。”“走吧,去瞧瞧。”

花园小亭里出现一抹俊挺的身影,身高近八尺,偏瘦,一袭白袍随风飘扬,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白玉发冠中。那人似是察觉到有人接近回头望来。只见他面庞丰神俊朗,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辉,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阿娇。”朱唇轻启,声音煞是好听,程悦也听出了这人的好心情。一旁婢女急忙行礼“皇上。”程悦一惊,也学着一同行礼。“阿娇无须多礼。”刘彻含笑走来,单手扶起程悦,“阿娇可是怨朕最近没去看你,才这般与朕生分?”刘彻眼中满是宠溺望着程悦。“不曾。”程悦瞬间羞红了脸慌乱低下头。真是的,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这么温柔。

“这分明是在怨朕了。”刘彻无奈扶额,委屈巴巴地说“娇娇——,你看在它的份上不生气啦,好不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竹篮。只见有只可爱的奶黄色小狗蜷缩着身子静静睡在里面。程悦看着竹篮里憨态可掬的小奶狗移不开眼,笑道,“就原谅你这回。”

美人眉眼含笑,雪白肌肤泛着点点红晕,樱桃小嘴红润可人,五官精致无暇。身后火红的牡丹热烈盛开,随风摇曳。朱颜玉容,一笑倾城,娉娉袅袅,羞煞牡丹。

刘彻脸上笑意渐浓,眯起凤眼歪头戏谑道,“你看这小东西眼不眼熟?”程悦愣了片刻随及听到,“多像你啊!”便立马冲他瞪圆了杏仁眼,脸气的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小狐狸,“像你!”握起拳头便要打人。“哈哈哈……”刘彻笑得更甚,灵活闪身躲过几次攻击,提着竹篮跑了出去。

“你别跑!”

……

程悦盯着窝里睡得香甜的小狗,越发郁闷。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陈阿娇,作为后宫之主,天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聊时逗逗狗的悠闲日子是好,可是程悦总有些不安,毕竟历史中的陈阿娇最后是被刘彻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

“你听说了没?宫里来了个舞姬甚得皇上恩宠。”“可不是嘛,皇上最近来咱们宫的日子越来越少。”

屋内程悦一人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边撸桌上的狗一边听外面扫水丫鬟窃窃私语,心知卫子夫入宫,自己在刘彻心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刘彻了,平淡如水的日子更加百无聊赖。尽管她一开始并不像真正的陈阿娇那般喜欢刘彻,可经过这么多天的悉心陪伴,哪怕是块石头都能捂热,何况人心。特殊待遇慢慢消失,程悦心中的失落也不言而喻。

又想起,那天在花园里碰巧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有多融洽,就显得不远处的她有多多余。明明还是那张从前一样温润的笑靥,一瞬间却让她觉得如此陌生,如玉之人近在眼前,却仿佛和自己隔开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

这日,程悦提前打听好刘彻夜间会在甘泉宫批阅奏折,便让宫女带着羹汤一同前去。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总管太监走近书案弯腰恭敬道。

晾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来了。书案前的刘彻,吐出一阵浊气,搁下狼毫。男子微眯的凤眼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凌厉,又很快恢复温润,笑道“阿娇是个好的。”

可惜有个馆陶作母亲。以前皇姑只是贪了些倒也无碍,可现今却越发不知收敛,就连徇私枉法的事都做了出来。大臣们东参她一句,西参她一笔。阿娇啊,他是不得不疏远了。

“请她进来。”

“陛下近来事务繁忙,也要顾着身子。”程悦从宫女手中拿过羹汤摆在书案右边,冲刘彻温婉一笑,只静静地站在一旁,“我看着陛下用完就走,不打扰陛下。”

“这些事下人来做就好,你掌管后宫繁务,不必再亲力亲为准备这些。”

刘彻就这么细细地打量着程悦。平时多骄傲的一个姑娘,竟也能低头为他做到此般地步。可惜了……

“夜间露重,娇娇可提前回去。”刘彻收回目光,也并未动那碗羹汤,只是提笔接着批奏不再看她。

如今,他却是连句哄她的话都不肯说了。程悦鼻子酸得厉害,眨眨眼睛强忍下泪水,扯出一丝苦笑,“陛下还是趁热喝吧,臣妾告退。”

“娘娘,陛下今夜又去了卫姬处。”

不出所料啊。程悦心中一阵翻搅,痛感顿时如潮水袭来,令人窒息。少女无力地弓起身子,以手捂面。止不住的泪水顺着少女白皙的面庞悄悄划过,坠入空中,又掉落的悄无声息。

“呵,刘彻啊……”少女似是想到什么,忽的抬起空洞的眼睛,唇角轻抬,璨然一笑,“你无情,妾怎敢无意啊。”

一旁的小狗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打了个激灵又沉沉睡去。

……

“孩子,你清瘦了。”馆陶公主拉起程悦,抚上她的面庞。

似乎是因身体血脉相连,程悦只觉得馆陶给她一种熟悉的依靠感,不自觉便亲近她。“听说,陛下近来冷落于你。可是受了委屈?”程悦低着头一言不发。“唉……傻孩子。”馆陶轻轻将她搂入怀里。“母亲……”程悦把头埋在馆陶肩上,泣不成声。

“感情总是靠不住的,更何况是帝王的恩宠,你陷的越深,便伤得越狠。”馆陶轻轻拍着程悦的后背。

“可我不甘心。”程悦呜咽道。“别哭了孩子。”馆陶的脸色渐渐晦暗,压低嗓音在程悦耳边开口,“办法只要想,总是有的。你只要……”

事情已经交代下去,称不上快乐,也算不了烦恼,程悦只是表情凝重静静地坐在圆桌旁发怔。明知有些过分,她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就算事情败露让刘彻动怒,她也不打算求他原谅。馆陶说的巫蛊之术她是一点都不信,可她想试一试刘彻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感情。

……

“见过陛下。”“馆陶行了虚礼,便直起身来,”陛下近来可好?”

“皇姑不必客套,有话直说吧。”

“陛下还是老样子啊。我也不饶圈子了,只问一句,陛下放不放权?”女人含笑问开。

“皇权至上,岂容他人指染。”刘彻淡然说道。

“陛下许是记性不好,忘了是谁扶着您上的位。”馆陶眯起眼睛,步步紧逼“您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刘彻俊眉蹙起,握紧了身后的拳头。

……

“陛下,这是从椒房殿土里挖出来的巫偶。”总管太监低着头颤抖地端上一个漆案。

刘彻盯着漆案上的巫偶,心中一阵苦笑,“呵……真是出息了。”阿娇啊阿娇,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沉默了一会儿,男人漠然出声,“东西收好,退下吧。”

“诺。”总管慢慢撤下,拿手绢悄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妈呀,皇后娘娘这下可是捅了天了。

……

是日,甘露宫。

“瞧瞧吧。”刘彻指着面前的一摞黄色奏折对程悦说。看到程悦眼中的犹豫,又开口“无事,朕只准你看这些。”

都是些参馆陶贪得无厌,目无章法的奏章。程悦越翻看脸色越差,停下来调整紊乱的呼吸,问道,“陛下让我看这些做什么?”

“你作何感想?”刘彻目光平静的看着程悦反问。

“母亲的事,我无权过问。”程悦故作镇定。

“她还做过更过分的。”男人紧紧盯着程悦,平静的目光渐渐犀利,“她对朕——挟恩以报。”

“母亲她只是一时糊涂。”程悦感到震惊,对上刘彻的目光,乱了阵脚。

“那你呢,也糊涂了不成?”刘彻将一个脏兮兮的木偶重重甩在地上。“你可知,朕宠卫姬不过是为了护你。你又可知——我,有多信你?”

“陛下已然不信我,臣妾自是无话可说。”程悦看着巫偶上已经干结发黄的泥块只觉释然,没辩解什么。他终究是对自己有情的,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才来逼问。后悔了。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独独算漏了馆陶会捅这么大的娄子。真是为难他了。

刘彻渐渐红了眼睛,仍旧注视着程悦,固执地等着解释。

只要一句,一句,他就信她。

……

良久,大殿里传来刘彻颤抖的声音。

“传令下去,皇后即日搬入长乐宫,终生不得解禁。”

其实看到那个释然的表情他就该明白,无论等多久,他想要的回答都听不到了。

……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长乐宫不断传来阵阵缠绵哀婉的歌谣。

似哭似笑,如痴如狂,满腹心酸,尽付歌中。当年牡丹丛中娇纵欢快的少女,只落得终日以泪洗面。

风拂过,海棠落。回想那人眉眼弯似月,衣袂翩如雪……少女渐渐在回忆中长醉,浮华的梦境也在春光里迎来幻灭。

……

少女慢慢睁开蓄满泪水的眼眸,撕心裂肺的痛苦渐渐消退。

旧梦已碎,心结难了。深爱着,又为难着,信任就变得愈发脆弱。狠心倔强的人啊,只得饱受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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