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不能的，我生下了她……”
罗稚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不，她整个人都神经质起来，姐弟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惊魂未定，一个神情淡漠。
现场很滑稽，也很荒唐，罗稚的歇斯底里、云朗的铁石心肠、云驰的不知所措、云青的事不关己，加上池浅妇唱夫随的样子。
这时候要是有人进来，只怕也是要头皮发麻地关上大门的，现场气氛浓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似的，云青逐渐不耐烦，对于这两个人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现在就等着拿协议的律师前来，断绝关系之后再理这两个人她名字倒着写。
“能扔出去，就要做好收不回来的准备，只准自己作恶，不准别人反击，又当又立，令人恶心。”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云青说得很彻底，他现在不想跟云家夫妻有任何牵扯。
罗稚被云朗按在座位上，听到这话脸上空白了一瞬间，然后血色退尽却也没办法反驳什么，只能嚅嗫着反复说道：“不能，不能啊……”
她好像忘记了再门外的时候是怎样恶狠狠的看着云青，怎样跪下来做出那样的行为，这一切好像都突然消失了。
只剩下即将跟云青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情，断干净，她又舍不得了。
这副样子别说是本就跟她不亲的云青，就连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云驰，都有些难以置信。
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无限拉长，互相看不顺眼的几个人带着真是哪哪儿都不舒服，池浅伸手拍了拍云青的手：“别想了，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吧。”
“不吃，没胃口。”
云青垂眸，讲所有的情绪掩埋在纤长的睫毛下，她不欲再交流。
场面彻底安静下来，池浅轻轻笑出声：“那我点自己喜欢的？”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云青的手。
低落的情绪不能持续太久，以她的记忆力，只怕是到了七老八十想起这件事情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难过。
“随便你，我不想吃了。”
云青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初次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表现了，只是低垂着眼，表情也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在云家夫妇面前，她得维持自己的骄傲。
掉在烂泥的面包，就不要试图捡起来吃了，脏。
因为可以在手机上点餐，池浅假模假样询问了一边云家夫妇和云驰，得到否定和答案后兀自点餐。
鼓捣一会儿手机之后，池浅捏着云青的手：“老婆，你说，这家的大闸蟹好吃吗？”
……
云青脑门青筋直跳：“不知道。”
“没关系，我点了，我还点了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软兜长鱼、开洋蒲菜，我跟你说啊，这都是淮扬菜的招牌菜，清淡是清淡了点，但有东南第一佳味、天下至美的称号，你试试，要是不喜欢咱们，下次再去吃别的。”
云青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回来这么些时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哪里的东西好吃。
池浅凭借着刚刚在点菜页面上看到的宣传语说的这两句话都能让她小小关注一下下好吃的。
不，不是，醒醒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
池浅见她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低落难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荡漾着笑意，眉头舒展开来。
“好嘞，我跟你说哦，我备注的是让厨房一个小时后上菜，那时候咱们这边都处理干净了，到时候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嗯。”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瞒着对面的一家三口，相对这这边已经缓和下来的情况，云家夫妇那边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大声密谋，断绝之后就在这里好好吃一顿庆祝，搞得好像云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云朗气得猛喝一口茶：“适可而止！”
但，谁管他？
在众人的煎熬中，律师终于赶到，气喘吁吁中不停擦着脸上的含税，即使是在有空调的室内，也不能一下子平复下来。
“各位，我把文件带来了，我还带了公证处的同事，什么时候开始？”
云青王了一眼池浅，后者对她轻轻点头，好像在说：‘放心大胆的去做决定，我都在。’
“现在。”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眼见着云朗跟云青两人签下自己的名字，罗稚想阻拦，但在云朗讲她一把摁在凳子上后彻底呆了，她眼神呆滞地看着两个名字被方方正正签在协议上，鲜红刺目的手印像极了当初分娩时那孩子脸上还没洗干净的血水。
罗稚昏倒了，云朗一把手托起她，转眼看着云驰：“回家。”
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了看昏倒的母亲，又看了看眉目低垂的姐姐，张了张嘴，好像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又试了试，还是不行。
整个过程下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意见，一边是从小就深埋在心底的姐姐，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云驰只觉得脑子里有个尖锐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砸在神经上，他听不见，也说不出口。
大约是看他不懂，云朗用剩余的一只手将他一把拉起来，却没想到云驰顺着这个力道一头栽在餐桌上。
云青终于抬眼，看着依旧睁大了双眼却没什么反应的云驰：“回去吧，好好读书。”
一锤定音，依旧没有询问云驰的意见。
饭，自然是没吃成，尤是池浅做了那样的铺垫，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云青依旧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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