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
一处荒废旧屋,死里逃生的宋书玉意识模糊听到有人交谈的之声,贯穿肩胛之伤令其痛苦呻吟起来,宋书玉强忍剧痛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环境。
韩灵璧和大渝六皇子从门外并肩而入,二人默契相视病榻宋书玉,后者眉毛微挑,二人眼神略显奇怪,恨不得将他五脏六腑剥出来看看。
年轻人艰难坐起,气虚问道:“这里是何处?”
韩灵璧双手环抱墨玉宝剑,淡淡说道:“一座非常安全的地方,你安心养伤就好。”
一阵破风之声呼啸而至,韩灵璧和刘显同时剑眉一横,一支箭矢穿透窗纸射在房柱之上。
箭矢上携带一封书信,剑神韩灵璧上前将书信取下,只瞥一眼信中内容,便随手递给宋书玉,信上赫然六个大字:“南塚山,普陀寺”
韩灵璧与六皇子刘显双双望向宋书玉,黑袍人口中得知其乃是宋书玉恩师,二人亦是大为讶异,黑袍人武功即使未入宗师之境,也怕是仅差一线之隔。
这等境界已是独步江湖的老怪物,黑袍人却始终不愿意吐露姓氏。
六皇子刘显更加好奇黑袍人所用武学,黑袍人修炼内功属魔道一脉,整个江湖中魔功修炼到如此地步不出三人,江湖魔道高手中并未有这号人物。
刘皇子刘显对宋书玉抱拳道:“宋参事,好久不见!”
宋书玉曾为前太子刘煜门下第一谋士,太子府担任参事一职,虽是不入品虚职,却是天下寒士梦寐以求的座上卿。
宋书玉点头致歉,示意有伤在身不便行礼,刘显未曾在意,呐呐道:“建安城一别,数月时日转瞬即逝,宋参事一路颠沛化险为夷,吾心甚慰!”
“多谢六皇子关怀,建安城全身而退仰仗殿下相助。在下已非太子府参事,乃朝廷诏罪之身,殿下言重了。”
刘显知晓此举试探之意,宋书玉智慧过人,这番言词显然是想探知其目的,刘显淡然一笑,“宋参事误会,南林案疑点重重,卓文君一人之过,岂可将天下寒士尽数牵连。”
宋书玉冷哼一声,皇室子弟善用权术,刘显城府瞒过多少人,正色道:“六皇子殿下难道认为圣上肃清逆党做错了?”
这位大渝皇子脸上笑意逐渐减少,宋书玉一语双关,如若认同便是大不敬之罪,这是罪及三族的重罪,若是认同皇帝的做法,那便是承认刚刚所言非实。
六皇子刘显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但他必须做出回答,这关乎与宋书玉的合作态度,双方相同立场才有合作的前提。
刘显淡然道:“圣上当然做错了,不仅这件事,宋大将军密诏回京更是大错特错,让一代忠烈含冤而死。”
宋书玉眼睛微微眯起,淡淡道:“殿下可知您在说什么?议论天子行事乃大不敬之罪,你不怕么?”
大渝六皇子刘显一字一句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还不够么?”
“当今圣上贵为大渝国君,更是殿下生父,您的尊荣华贵可皆是皇帝赋予!”
国将不国,祸乱四起。
当今天子十年不理朝政,终日沉迷酒色,一次选妃便动用大量财力物力,历年来皇帝下令各地皆需进献美人入宫。
治国之策更是骇人听闻。
对外——“大小敌国来犯主张议和为主,赔偿为辅的外交政策,绝不妄动兵戎。”
对内——“军国政事置若不闻,任由权贵政党争斗,内阁辅政大臣权倾朝野。”
本已天怒人怨,镇西大将军宋贞诏京缢杀乃引火烧身,南林案更是火上浇油。
西北潼州十万镇西军痛失主帅军心涣散,朝廷派遣镇西军新主帅抵达潼武关当天便与朝廷断了联系,镇西军监军偶染风寒不治身亡的消息从潼州一路传到中书府,镇西军副统领王丹凤更是扬言楚国大军压境,镇西军军饷粮草告急,请朝廷速速驰援,不然潼州恐有丢失之危。
北方幽州胡蛮人抢杀掠夺一番后,将目光盯上幽州临近的西南裴州,若不是朝廷求和的特使与胡蛮首领谈好协议,裴州恐遭胡蛮数万铁骑洗劫。
幽州数十万难民流离失所,朝廷的赈灾粮迟迟未见,幽州各地纷纷揭竿起义,其中幽州徐郡的陆谒和璋郡的孙世坚势力已扩散万人以上,朝廷虽对胡蛮人侵袭无动于衷,对于难民起事朝廷两万人的镇压军队从京师已经赶往幽州。
传言难民起事不少背后都有江湖势力的影子,大渝皇帝的昏庸无能让民心尽失,朝廷虽对难民不闻不问,但江湖中人的热血儿郎岂会袖手旁观,不仅为幽州百姓送衣送粮,更呼吁天下五湖四海的朋友施以援手。
效果显著,各地的富商绅士纷纷捐钱捐粮援助幽州百姓,天下富商之首的云商更是直接捐助粮食百万担,衣物棉被十万余件,相比之下朝廷始终冷眼旁观。
一席黑衫的青年刘显拂袖说道:“令尊之死想必宋兄对主谋了然于胸,如今太子失势,朝堂上太子一脉均遭肃清,宋兄若要报仇雪恨非本皇子不可。”
宋书玉神色漠然,宋贞之死恰恰是因为党争,太子刘煜虽是皇长子,其生母却出身寒微,乃京城一富商之女,大渝皇帝刘衡年轻时私巡出宫临幸,入宫不久便怀有龙种,因难产生下皇长子刘煜便撒手人寰。
大渝皇帝刘衡痛失爱妻,为补偿愧疚之心。皇子刘煜刚出生便册封为太子,之后各皇子陆续出生,刘煜势薄的太子之位一直被诸皇子惦记,其中二皇子刘赐、三皇子刘义、四皇子刘宣三人的背后势力最大,一直觊觎着大渝朝储君之位。
由于太子刘煜才能逐渐展露,深得皇帝刘衡的喜爱,更是让其监国。众皇子开始朝堂上制衡太子势力,宋书玉成为太子府参事,成为太子门下第一谋士,朝堂上三大政党才感受到危机。
宋书玉本人三大政党权贵并不放在眼里,可宋书玉背后却有位手握十万重兵的父亲——镇西大将军宋贞,朝堂上的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年轻人暗自伤怀,父亲之死何尝不是自己任性妄为所致,倘若未曾踏足庙堂,不曾卷入皇权党争,堂堂镇西大将军怎会遭人暗害。
宋书玉明白接近自己的都是些什么人,淡淡道:“殿下莫怪宋某心直口快,殿下若想成就大业,以殿下在京城的力量无疑痴人说梦。”
刘显面容浮现一抹笑意,说道:“本殿下若只有表面这等实力,断不会与宋兄谈合作事宜。”
宋书玉发觉当真小看这位六皇子殿下,不仅武功奇高,而且野心勃勃。
最主要的是这位殿下的心机城府颇深,隐忍二十余载锋芒未露,心性非常人所能及。
刘显从怀中拿出一本卷轴,放在宋书玉面前,淡淡说道:“本殿下帮宋兄报杀父之仇,宋兄助我开创全新天下盛世如何?”
宋玉和韩灵璧看到卷轴上的拓文满眼震惊,江湖四大奇书中的《凤凰策》。
传闻《凤凰策》共分上下两册、上册“凤鸾篇”乃至高武学功法,小成可称霸一方江湖,大成天下无敌。
下册“凰生篇”乃顶尖医书典故,包含一千三百多种疑难杂症记载,传闻掌握典籍上的记载秘术,断臂残肢白骨生肉、一口气能够起死回生。
刘显接着说道:“宋兄,此乃《凤凰策》凰生篇,本殿下也是偶然间得此物,知此物对宋兄有大用,不如借花献佛赠予宋兄。”
宋书玉毫不客气纳入囊中,对刘显说道:“宋某承殿下这个人情,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刘显露出一抹微笑,从腰间抽出黑色龙纹长剑,对宋书玉说道:“那我们今日便歃血为盟,同仇敌忾对付三大政党。”
言毕一剑从手掌心轻轻划过,鲜血直接顺着手臂滴下,宋书玉望向韩灵璧,用随身匕首划破掌心,与六皇子刘显的结盟定势。
韩灵璧云淡风轻道:“你们结盟与我无关,我不参与任何庙堂之争。”
刘显只字未提,宋书玉开口说道:“木头,只要我还活着,剑神的剑永远只存在江湖。”
韩灵璧淡淡点头,“你师傅给你留的信,难道你真的要去南塚山?”
南塚山位于云州瞿郡境内,是瞿郡最高耸的山峰,南塚山上坐落佛家门派普陀寺,中州江湖历史悠久的佛家宗门,世人心驰神往的圣地。
宋书玉轻轻点头,“老头子让我去南塚山肯定有他的打算,这次我准备独自前往。”
刘显望了他一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韩灵璧虽眉梢微皱,并未开口制止,沉思良久道:“嗯,你独自一人万事小心,我准备回北齐一趟。”
刘显扯破一块衣角包扎手掌伤口,平淡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下没必要多做逗留,宋兄,我在京城恭候大驾!”
刘显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后,韩灵璧冷酷问道:“你当真准备回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宋书玉点点头,低头望着手中“凤凰策”卷轴,发誓无论再多艰难险阻,都要带她离开京城这座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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