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
白清月后退几步，死死盯着白守民的背影：“您说......要我们大开城门，恭迎那些妖魔入城？”
“东荒大地，人族尸骨如山，血流千里，莫非您未曾看到？”
“崖山城后，那无数坟墓绵延数百里，皆是为了守护人族而战死的英灵，莫非您忘记了他们？”
“还有此刻边荒之外，那无数浴血搏杀，埋骨边疆的前辈强者，莫非您要背叛他们？”
“怎能投降......怎能投降！”
“那我还能如何？”白守民转过身来，悲哀的看着她：“崖山城中尚有数百万的平民百姓，你可知，若是我等宁死不降，那些妖魔入城之后，就会将所有人都屠戮一空！”
“那便战！”
“咱们拿什么去战？”白守民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样吧......你且去休息吧。”
踏——踏——
一阵未曾压抑的脚步声响起。
白守民抬起头，看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陌生年轻人，眉头微微皱起：“你是？”
“李莽。”
李莽看着他，神色不变：“城主，是打算投降？”
“你有何高见？”白守民冷笑一声。
“没有，我不会打仗。”
李莽摇了摇头。
他转身朝着庭院外面走去，只是一个声音随着晚风飘荡在庭院之中。
“我只是想说......若是你们不出战的话......那到时候，我便一人守城！”
月光下，那一袭白衣飘舞，背影单薄，脊柱却挺的笔直，宛若一柄冲天的利剑！
“一人守城......”
白守民看着李莽的背影，神色颤动，然而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
日升月落。
李莽来崖山城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以来，他几乎转遍了崖山城的所有位置，也看遍了这里所有的景象。
此刻，李莽正站在一座书院的后方，看着书院中那个年轻的夫子，教导着一群孩子念着经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夫子每念一句，学堂中的孩子们便会跟着念诵一句，朗朗书声传遍四方。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李莽轻声念叨着，眼神迷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那天，说的可是真的？”就在这时，一个身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子从身后走来，轻声问道。
”李莽看着那群稚嫩的面孔：“总是要守护些什么的......”
“到时候，我陪着你一同守城！”白清月声音很轻，神色却坚定无比。
李莽笑了笑：“只有两个人可不够啊！”
他目光越过了书院，看向远方。
这几日，他在崖山城中感受到了几股气息，庞大无比！
书院的郎朗书声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的夫子走了过来，冲两人行了一礼。
“明日，妖族十万大军攻城。”
李莽看着夫子，忽然轻声说道。
“啊？”年轻夫子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脸色大变：“妖......妖族？”
李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妖族兵临城下之际，你......可愿随着一同镇守崖山城么？”
“这......公子说笑了。”
年轻夫子苦笑一声：“我只是个教书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给城中的军人们来做吧。”
李莽看着他，沉默不言。
良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转头朝着远方走去。
白清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贪生怕死之徒！”
看着两人的背景渐行渐远，年轻的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之意。
然而良久之后，却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在庭院中回荡。
.........
这是一座破落的道观。
道观之中，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正盘坐在地上，夸夸其谈的说着各种神怪故事。
而在老人身旁，则坐了一圈孩童。
“说那仙人，一道符箓，便是化成了一座大山，镇压无数妖魔......”
正说道精彩之处，老人却停住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去：“嘿嘿，还想听？那赶紧的，你们今日父母给的铜子儿都交上来吧，听故事，得花钱呐！”
然而话音刚落，周围的孩子便作鸟兽散，不消一会儿，空地上只余下老者一人。
“唉！”
老道士摇了摇头，拿着腰间的酒壶晃了晃：“在这么下去，恐怕连酒都要喝不起喽！”
啪——
一个葫芦忽然落入老道士手中。
老头拨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传入鼻中。
他眸子一亮，连忙仰起头，咕噜噜将一葫芦酒喝下去大半，这才叫到：“好酒！好香啊！”
“贫道无涯，见过两位少侠！”
无涯冲李莽与白清月一拱手，笑着说了一句。
“无涯......”
李莽的目光越过了他，落在了他身后那座破落的道观上面。
“你可曾想过......守住这一方净土，重建道观？”
一席话，让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无涯再次灌了一大口酒，看着李莽，满嘴酒气得到摇头说道：“贫道......不想！”
“你——”白清月峨眉一皱。
李莽却挥手挡住了她，看着老头说道：“为何？”
“为何？”
无涯环视着周围的风景，轻声笑道：“你可知修道，修的是什么？”
“斩却三尸神，追求天地大道，以求早日达到太上忘情，长生不老的地步！”
“贫道每日徜徉于这山水之中，有苦便受，有福便享，看民间疾苦而不助，观是非善恶而不理，一切顺应天道，这叫无为。”
“所以，这一方孤城......又与贫道何干？”
李莽看着他，而老道士却只是自顾自的喝酒，仿佛整个人都醉在了这美酒之中。
“走吧。”
终于，李莽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道士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却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
“唉——”
酒香四溢，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着那座破道观走去。
浑厚沙哑的歌声在小山之上回荡。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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