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城之中有登月楼，高万丈，据说登楼顶可触明月！
两人到底是没有在紫霞圣地中住下。
万丈登月楼上，一袭红衣倚在栏杆边，抬头看着苍穹上的皎月，神色平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登月楼名不副实啊。”
李莽从黑暗中走出，倚在了旁边：“说是万丈可触明月，可登临了万丈之后抬头，却发现明月依然在万丈之外。”
阙情长没有搭话，只是扔过来一个铜壶。
浓烈的酒香从壶中漫出，李莽假装没看到壶嘴处那两点红唇痕迹，仰头饮下一大口。
“我印象中的师姐，向来是霸道强势，怎么这会儿突然转了性子？”李莽笑道：“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风格。”
“那你说我是什么风格？”阙情长转过头来，红唇勾起，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刚才那抹平淡仿佛是幻觉，转瞬即逝，此刻展现出来的又是那个第九峰上的大师姐。
李莽轻叹了口气，两手撑着栏杆，眺望着远方：“我忽然感觉，师姐跟我记忆中的一个人挺相似的。”
“你过去就是这么哄骗女孩子的？”
李莽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个身穿凤袍，头戴帝冠的窈窕身影：“只是气质稍微有点相似罢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各怀心事，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明月。
“你知道天机阁么？”
“嗯？”李莽适当表示了疑惑，等着下文。
“亦是中州圣地，还是最强大的圣地之一。”
阙情长呷了一口酒：“我记得，我第一次踏入中州的时候只有七岁，畏畏缩缩的跟在师尊身后，为中州的地大物博而震惊。”
“师父那时候还是个正常人，跟天机阁的阁主关系不错，带着我径直就去找了那个老头，让他帮我测算未来命运。”
“窥探天机，必然也受天道反噬。”李莽开口道。
“嗯。所以那个老头早已经死了数万年......扯远了。”
阙情长摆了摆手，白了李莽一眼：“你别打断我。”
温热的馨香混着酒气从她口中吐出，眸光流转之间，已然有了三分醉意。
“那个老头子脾气倔，欠下了师尊一个大人情，因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边大口吐血，一边替我推算命运，说是将来如果天门再开，那么我必然会是飞升那批人中的一个。”
“前途无量啊。”李莽轻笑一声。
对于山海界的修士来说，剑开天门，飞升上界，似乎就是修炼的终极目标了。
“是啊......”
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阙情长轻声说道：“所以从那时开始，师父便全力教导，想要将他一身的道法秘术全部传授给我。而天机阁的老头子也说我的天赋世所罕见，因此想要顺便为我推算一下姻缘。”
阙情长故意观察了一下李莽的脸色，突然凑近，几缕青丝垂落在李莽鼻尖：“你猜，天机阁的那个老头，是怎么说的？”
李莽没动，也没说话。
阙情长轻笑一声，重新退了回去：“他说，我的姻缘会在中州遇到......”
“这就是你数万年未曾踏入中州一步的原因？”
李莽没想到，向来强势的大师姐居然也会有退缩的一天。
“是啊......现在想想，说不定那个老头子是在唬我。”
阙情长摇头笑道：“他说，我命中注定的郎君......是从万丈高空处落下的，若是我愿意嫁与他，便要出手救他，否则他必然会摔死。”
万丈高空，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必死之局，但是只要是修炼者，哪怕是炼气境界，从万丈高空落下也不至于摔死。
“那如今却又为何敢来中州了？”李莽笑着问道：“就不怕真的遇到你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
“有何不敢。”阙情长冷笑，玉指在栏杆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我倒是很像见见那个所谓的真命天子，看着他在我面前摔的粉身碎骨，倒也能够了却一桩心愿。”
然而这次的冷笑却并不比以往，李莽能清楚察觉到，她强装出来的冷笑中，附带着的忐忑、不安、困惑、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仿佛她内心中所有隐藏着秘密，情感，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阙情长似乎没有动用任何法力去压制酒劲，借着朦胧的醉意，才将深埋在心头万年的秘密说出，才敢稍微展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
这些东西就仿佛是一道枷锁，死死束缚在她身上，困扰了数万年。
如今，枷锁算是彻底解开！
说完之后，她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
铜壶被她随手丢落，洒脱无比的转过身去：“你也早些休息，那群圣地的老不死的向来对我东荒有偏见，更是对离山剑阁忌惮无比，即便是有了紫霞圣地的想让，他们也不会同意让你拿到这个名额。”
“等待你的是一场大战，我能杀退那些老不死的，但是年轻一辈，就全都得靠你自己了，中州圣地的圣子们，还是不能小觑的。”
仿佛之前的谈话彻底磨灭了她心中的柔软，那个强势霸道的第九峰大师姐又回来了。
或许这一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留在世间的只会是一个强大的阙情长！
的确，大师姐这样的女人，又怎会是一个凡间的男子能够降服的？
“大师姐！”
栏杆处，突然传来李莽的声音。
阙情长在黑暗中转过身来，看着高楼边缘，李莽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
李莽额头上，一朵青色莲花亮起，他右手结出封印，当着阙情长的面，封印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法力。
然后，两手张开，慢慢后仰，撞开了栏杆，从这万丈高台之上摔落。
阙情长愣愣地看着李莽的身体消失在了栏杆边缘。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怒吼声震动了整个楼阁。
“李莽！老娘一定要宰了你！！！”
一袭红衣从楼阁上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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