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热闹的声音不输夜市,孟舒吃饱,放下木筷托腮看着楼下那群人疯了似的向台上扔金银,心道那女子样貌不过是清秀,才华却是格外出众,那曲调声声入人心,歌声牵动思绪,使听曲的人仿若身处天宫,真真见到了神仙的爱恨。
孟舒看得入迷,拿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后叹了口气,暗道:怪不得能令人疯狂。
“听得入心,神伤了?”
“又想起那个梦了,女子便是绝色也要受那求不得的苦,心疼罢了。”
青洹轻笑,问道:“这关绝色何事?世事无常罢了。”
“你又未经情爱,自是不懂。”孟舒撇了撇嘴,目光依旧落在台中倩影上。
“是是是,孟姑娘自然是比我懂。”
翻了个白眼,良久她才喃喃说道:“我倒是想体会体会这般情爱,但不要体会恨。”恨意会让人迷失心智,就如当初父亲不如她意,她心中生恨才做了错事。
“人要比神仙活的不自在,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即便是死后也无法得到解脱,重新进入轮回,再次经历八苦,循环往复。”
孟舒看向青洹,“你倒是看的通透。”随后想到了黑气,说道:“那若是魂魄于这世间消散,不就彻底得到解脱了吗?”
青洹微怔,眼神变得犀利,“即便是神也没有权利掌控凡人生死。”
似是知道自己说错话,她急忙讨好的说道:“莫生气,莫生气,我瞎说罢了,莫要当真。”
青洹猛地起身,推开门大步向楼下走去,孟舒急忙起身追去,大喊道:“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也不瞎说了。”
疾步追赶青洹,一不小心撞到一人。她抬起头看着扶住自己手臂的人,面色惨白,双颊深陷,目中无神,仿佛整日失眠一般,仔细一瞧竟发现他发间有缕黑气若隐若现,黑气似是感应到什么,缓缓聚集在男子头顶。孟舒暗道不妙,赶紧推开男子,向后退去。
青洹回到楼梯旁,越过男子走到孟舒身旁问道:“可有事?”
孟舒缓了缓神,说道:“无碍,险些摔着,还好那公子扶住我了。”
“多谢。”青洹向男子点头示意,揽着孟舒的肩向楼下走去,经过男子时,她瞧见了男子诡异的笑容。
这人的黑气不似之前遇见那人的黑气浓烈,若不仔细看,真真发觉不了。
“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去城内转转。”回到客栈,青洹对孟舒说罢便推开了房门。
孟舒低着头,犹豫了许久才说道:“那个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青洹急忙将她拉入房内,闭紧房门问道:“何处不正常?”
她坐到圆桌旁倒了杯茶,问道:“你没瞧见他那副饿鬼的样子?面色惨白,眼睛都凹进去了,那脸瘦的好似没饭吃一样。”
青洹眉头紧蹙,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名男子的样貌说道:“我见他与常人无异,若真如你所说,我怎会觉察不出异样?”
“不对不对,他确实如饿鬼一般,头发上还冒着黑气。”
“我并未察觉有魔气,莫不是你瞧错了?”
见他不信,孟舒有些急了,“真的,他体内的黑气见到我便聚成一团,我怕那黑气找上我才赶紧跑开的。”
“那为何当时不告知于我?”
她看着青洹无奈的说道:“酒楼那么多人,你还想动武不成?把事情闹大又有何好处?”
“话虽如此,但我眼中那人似常人,而你眼中却是另一副模样,这又是为何?”
孟舒心中也大惑不止,想了想说道:“他若利用邪术改变样貌蒙蔽凡人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何你未察觉?”
青洹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问道:“你现在还能否召出魔气吗?”
孟舒听后一惊,连忙摇头,慌张道:“没有,没有,那日你骂完我我就把黑气散了,又怎敢乱召它们出来惹你生气?”
“我并无怪你之意,只因你能看到那饿鬼模样,我认为与魔气有关。”
听后松了口气,孟舒伸出右手闭目,不多时一团黑雾聚在了手中,突然脑海中多了段话,睁开眼看着黑雾对青洹说道:“这黑气告诉我,城中的魔气与它不同,似是那人天生所带。两股魔气无法相融,好似那人无法使用这害人修出的魔气。”
青洹将黑气用水团包裹,倏地紧盯窗外,说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说罢,消失在孟舒眼前。
孟舒有些不明所以,喝下杯中的茶后便觉得脑子有些发蒙,起身倒在床上便没了意识。
恍惚间眼前出现浓浓的白雾,孟舒瞧着周围觉得有些眼熟,待雾消了许多,看到远处有个白色人影。
她走上前看着那人正在下棋,撇了撇嘴,暗道:爱下棋的人都喜欢故弄玄虚。在男子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的垂眸的人,虽是中年的样貌,但器宇不凡,想必年轻时极为英俊;黝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束发的金冠上镶着水色的玉,那玉通体晶莹,想必价格不菲。
“若是喜欢,送你一块便是。”
见他出声吓了孟舒一激灵,她惊讶的环视了四周,发觉除了她与男子并无他人,许久,她才小心问道:“你看得见我?”
男子抬眸,待看清了他的样子,孟舒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道:“你是涵沧的爹吗?”
“我是涵沧的兄长。”见男子并未动怒,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这让孟舒回忆起那日梦中苦劝涵沧的英俊男子,暗道原来是他啊。又忆起涵沧跳崖后那男子在崖边痛哭的样子,她不知趣的问道:“涵沧死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已过多年,早已释怀。”
也是,男子从少年到了中年,中间肯定过了许多年,总是揪着往事也不是大丈夫作风。
男子仿佛知她心中所想,看着她说道:“数万年都过去了,自是不会轻易想起。”
“你是神仙吗?”
“天族罢了,比凡人活的久些。”
“涵沧真有梦里那般好看吗?”
“自然。”
“那为何她不能与桓清在一起?”
“样貌绝色便可随心所欲?”
孟舒忽然想到了青洹的回答,的确,这能不能在一起确实不看样貌。
只听男子轻叹一声,道:“都是天定的,谁也改不了。”
“你不就是天吗?还能有你们改不了的?”
男子轻笑,“天族也并非能够逆天改命,即便是神也无法改变这世间即将发生的事。”
“还有比神仙更厉害的人?”孟舒瞪大眼睛,好奇的接着问道:“那是谁啊?”
“我也不知。”
孟舒有些失望,随后想到了涵沧便问道:“涵沧的事也是注定会发生的吗?”
男子敛起了笑容,面上带着惋惜,“不知,但却已发生,谁也不能改变这段发生过得事。”
“其实涵沧也是无能为力,她什么都没做,就想跟爱人在一起而已啊。”
“不,她做错过。在桓清娶妻后她失了智,将桓清父亲赴死封的封印解了,让人间变成炼狱,还将天界置于险地。”
孟舒大骇,她也跟自己一样,不随心意便开始胡作非为,那看来桓清的妻子虽非她所杀,却因她而死。想到此处便不再为涵沧心疼,只听男子继续说道:“桓清也因此耗尽了万年神力,神魂俱灭。”
“随后,涵沧便跳崖了?”
“她跳的不是崖,是虚无之地。不论是神族还是天族,进入虚无后黑暗将其肉身与魂魄吞噬,消散于天地之间,如耗尽神力的桓清一般,世间再无他们的存在。”
“涵沧也算是罪有应得。”
男子深深叹息道:“即便比凡人活的久又如何?一切皆是天定,谁也无法违抗。”
孟舒觉得眼前的人所言极是,天要人亡,即便是不灭的神仙都不得不顺从,随即问道:“聊了这么久,我是不是该走了?”
“你要回到何处?”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蹙着眉头说道:“自然是回人间啊,不然能回哪里?”
“若是我许你成为天族,你可愿意?”
飞升吗?无尽寿命,通天神力?哪有这么好的事,肯定有条件。
“自然,你将对龙的情意斩断,我便可许你飞升。”
“不,我不要。”
“你入魔他会杀了你。”
孟舒诧异的问道:“你知我修魔?那为何不灭了我?”
“天定非我灭你,即便我杀你百次千次,你也会存活于世,正如那长风观道士,将你打入无间地狱,你不还是活着出来了?”
“啧,还真是。那道士说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原来不是你给的。”
男子大笑道:“为何你认定是我?”
“这天底下我听过最厉害的就是神仙,谁能料到神仙之上还有神。”
“飞升之事如何?”
孟舒想了许久,说道:“飞升便不必了,想是我与天族无缘。你便教我如何消除魔气吧,到时我就无法入魔了,对人也好,对我也好。日后你们不追究我,我多多行善,好洗清罪孽。”
听到如此,男子面上笑意不在,换上了忧色。许久,才变出一枚透明的珠子说道:“日后到达妖界先将此珠吞下,后事看造化吧。”
孟舒接过,说道:“多谢。”想了想又说道:“多谢兄长。”
男子愣住,眼前的女子竟与涵沧的身影重合,他最疼爱的妹妹此时仿佛在他面前一般,待回过神,他才开口问道:“你叫我什么?”
“兄长啊,我虽无她那般样貌绝美,但我与她不衬心意便胡作非为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说不定我与她有些渊源呢,不然怎会梦见你?索性唤你声兄长,我占些便宜,你吃些亏。”
孟舒那般无赖的笑容让他发笑,宠溺地说道:“回去吧。”
白雾渐渐将男子包裹,带着宠溺的面容慢慢消失在孟舒眼前,眼中白茫茫一片,随即变为黑暗,孟舒睁开眼,瞧见了那张眼睛凹陷,脸色惨白的面容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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