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退下。”一个少年一身红火的跑了过来，跑到连山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一脸不岔道:“父亲，我刚去打听了一下，知道四弟是怎么了。”
“怎么了？”连山凑过去问。
他温润儒雅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宝贝疙瘩到底怎么了？可把他愁死了。
“昨天学堂里来了个新学生，是乌松乡的阮鱼，三弟好心去和他打招呼，想和他交友，结果那人不仅不和三弟交友，还恶言相向！”
“岂有此理！”连山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声喊道:“老刀！”
下一秒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男子双手抱拳单膝跪下，道，“小人在。”
“你去教训教训一个叫阮鱼的人，切记不要出人命。”
连韦缩缩脖子，看着老刀风一般出门，起身就准备走。
“阿韦，你功课拿来为父看看。”
连韦顿时心凉了一截，装听不明白道:“什么？让我去喊三弟？好的，我马上就去。”
“混小子给我站住！”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随后轰隆一声雷响，有不少少年人匆匆放下书本，跑到院子里将自己的被褥抱回屋子里。
“阮鱼！要下雨了，快把你被褥收进屋子里，还有你的衣衫！”一少年闯进阮鱼的院子里喊道。
阮鱼正拿着卷在一起的书朝天上看，然后放下对他说:“这位读了四五年多书今年准备考县试的兄台，你进别人院子之前不会敲门吗？”
林文言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出去将门关上，然后非常用力的咚咚咚的敲门，问道:“阮兄！在吗？在的话开门！林某有事找你。”
阮鱼一提衣袍优雅坐在石凳上，漫步尽心的开口道:“林兄请进。”
“我靠，快收被子啊，这要下雨了。”林文言看着院子里一动不动的阮鱼，再看看还晾在外面的被子以及山雨欲来阴沉的天空，有些心肌梗塞。
“收什么被子？放心吧，不会下雨的。”
“你瞎啊？！”林文言挽起袖子就准备帮阮鱼收被子，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被子淋湿。
他不是心疼阮鱼，他是心疼被子。
阮鱼一把拽住从面前往自己身后而去的少年人，伸出两根手指道:“两顿饭，我赌它不会下雨，下雨了我请你两顿饭，没下雨你请我两顿饭，敢不敢赌？”
“读书人不碰赌。”
“堵不堵？”
“大伯知道了会打我的。”
“堵不堵？”
“赌！”
“那你先进屋子避雨？”
“你不是说不会下雨吗？为什么要进屋子避雨？我就和你在外面。”
“这不是怕你不相信嘛。”
林文言非常自信的坐在阮鱼面前，对面的少年朝他魅惑的眨了一下眼。
“阿文哥，我好看吗？”
林文言噌的一下站起来，转身进了阮鱼的屋子，拿起书架上一本书便打开看。
“哈哈哈！”少年得逞的大笑。
扑通扑通。
见鬼了这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阮鱼的屋子里香香的，不是那种花粉香囊的香，而是那种很清新的香。
林文言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身透过窗户看向天空。
不能想别乱想不要想。
咦？！
原本黑压压聚集在一起的云层散开了，有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院子里响起阮鱼的大笑声。
“阿文哥你输了！你快出来看，放晴了！”
林文言收起惊讶，他知道他这个好友是可以看天象，但是这刚才黑压压的天空他都能提前感觉到雨水的湿意了，这也能行？
“失策了。”林文言推开门出去。
阮鱼看着他一抬下巴，说道:“阿文哥，我这看天象的能力从小到大可没失误过，你服不服？”
林文言冷哼一声，“服。”
“那咋俩走吧，去吃饭。”阮鱼咧嘴一笑。
乌云散开后，天地间一片敞亮，此时正是午时，许多少年人都奔向了食堂。
现在大多数在学堂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有钱人家的孩子双休日都是回家玩乐的。
食堂里，少年人一身洗的发白的宽袖衣袍，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的喝着萝卜汤，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啪的一声，阮鱼一抹嘴放下筷子，动了动唇，林文言默契的抬起盘子转身离开。
“看什么看！你们这帮穷书生！”阮鱼骂道。
顿时便有鞋子朝她飞了过来，阮鱼跳了起来便冲出门外。
“阿文哥！帮我收一下盘子！”
顿时，目光如炬般射向林文言，林文言微笑道:“我不认识他。”
有两三个少年人提着鞋子冲了出去。
走廊里，一身素白的少年提着衣摆一边狂奔，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干什么干什么？！不准追小爷，救命啊！杀人了！”
有人推开窗户望了过去，望着走廊上相互追赶的身影，喃喃了句，“美人静则美矣，动则……疯癫？”
长淮的街道上人流不息，一扇窗户前，一个清瘦的男人用弩箭对准人群里一个有些丰腴的妇人，然后松开了手。
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百姓们都归家休息了，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刚开始。
少年人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把枕头放进被子里，转身出去关门，一跃上屋顶，便朝着后山的黑林奔去。
崎岖的山路，阮鱼健步如飞，脚像是没落地一般飞快攀岩上山顶。
“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冬十有二月，祭伯来。公子益师卒。”
阮鱼看着夜空黑的没有一丝星光，四周有夜风飕飕的吹来，背完了春秋，阮鱼又念叨起了孟子。
婉转清脆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清晰。
一片落叶落下，阮鱼飞快踮起脚尖将周围同时落下的其他树叶一并接下，又将其抛至空中，一把短匕首从袖子里滑落到手里。
夜里寒光闪过，落叶便成了碎片，匕首尖指着一个方向——京城。
京城的夜晚依旧繁华依旧，家家灯火通明，不管是王府家宅还是普通百姓的院子，有的人家聚在一起吃饭说笑，有的人家结友相伴出去游街，也有的世家坐着马车出去应酬。
当然，这热闹也不是属于所有有的。
皇宫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宫墙上，看着远处微小的点点灯火，方佛听见了人们欢愉的交谈声。
“真热闹啊。”小人儿喃喃道。
“小殿下，请回殿里。”一身红纹衣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小少年的身旁，并且按住了他的肩。
小少年切了一声，转头看着他，暗绿色的眸子在夜里发着幽绿色的光，阴森诡异。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少年恼怒的踢了他一脚，然后跳下宫墙，下面有太监稳稳接住他。
一行人慢慢行走在偌大空旷的皇宫里。
夜色如水般蔓延，太尉府里，一个偏远有些破旧的院子里，一身素白的少女将簪子从血流如注的脖颈里抽回，一把推开了少女，少女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你……敢……”话未说完头一歪，人便不动了。
少女仔细擦拭着簪子，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柔，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比起这边院子的冷清，另一边的院子里，丫鬟们端着盘子说笑来往，下人门则安静的守在各个门口。
正堂中央，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大笑着喝酒，身旁坐着美貌的妾室，面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娇美的少女在厅中央舞动着水袖，灵活的像两只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薛此有些醉醺醺的摇晃着头，视线里恍惚出现两个小小的粉团子冲自己笑靥如花。
“薛叔叔，你又来找我爹吗？我爹和太子叔叔出去啦。”
“姐姐，不能喊殿下叔叔的。”一旁笑着的女孩立马不笑了拉下脸说道。
“嗯，不嘛不嘛，明明是太子叔叔让我这么喊的。”
“那是殿下喜欢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真的这么喊，会让殿下为难的。”
“才不会，”女孩一抬下巴，随即瘪瘪嘴，“好吧好吧，我不会在那些大臣面前这么喊的，你这个小大人满意了吧？”
“姐姐，你真的是姐姐吗？该不会是产婆记错了，我才是姐姐吧。”
“好你个死丫头，想篡位是吧？我不同意。”
“我哪有。”
“薛叔叔你看她！”
薛叔叔！
琉璃杯落地，哐当一声，薛此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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