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又将丰收季。
距离柳沐所言的三月之期,仅剩最后十天。
黎明破晓,清晨的薄雾徐徐散去。
顾冷坐在一快凸出的海角崖上,面朝东方,迎着初阳。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脑海中不断浮现柳沐所给予他的画纸上的画面。
柳沐摆着个竹椅,躺在他的身边酣睡。他要修炼,柳沐也要修炼。
不同的是,柳沐是在巩固修为。一个多月前的偶然顿悟,帮助柳沐提升了许多。
如此大幅度的提升,自然需要花时间巩固完整,不然万一造就虚浮之气,那他的成仙之路就注定失败了。
晨阳初升至艳阳高照。
时至正午,顾冷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失落。
“公子,我又失败了。”
他委屈难过的说道。
“失败了就继续。”
柳沐永远都是这一个回答。
他并没有教他其他东西的打算。
“可是……”
顾冷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可是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你依然未能成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练这功法?”
柳沐替他说完了没说完的话。
顾冷沉默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你可知,我如今修炼的功法,我当初花了多长时间才掌握?”
“我不知。”
柳沐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顾冷惊道:“两个月?!”
啪!
“哎哟!”
柳沐不知从哪变出来根树枝稳稳敲打在了顾冷头上。
“是二十年!”
“二……十年?”
顾冷抱着头震惊。
“我会骗你?”
顾冷摇摇头,然后脸色一肃,坚定道:“我明白了,我这就继续!”
他飞快地从身边的包袱里掏出两块馒头塞进嘴里,继续他的打坐修行。
柳沐则偷偷掀起斗笠一角,偷看了顾冷一眼,眼神中有淡淡的担忧。
柳沐担忧的自然不仅是顾冷,更多的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
如此,又是八天过去。
再是清晨,同样的海角崖,一样的姿势,修行依旧未果。
顾冷额头上有冷汗留下,这是紧张导致的。
公子虽然一直未说,但柳沐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了,而他,连公子教给自己的第一个功法都没能学会。
这种时候,他的心已经开始乱了,以他这般年龄,想控制住自己静下来,也难以做到。
“公……公子……”
顾冷缓缓发声,他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想与其如此,倒不如多陪公子说说话。
或许应该说他希望公子多跟他说说话。
“今天就到这吧。”
柳沐忽然说道。
“诶?”
顾冷先是小脸一愣,然后喜笑颜开:“是,公子。”
柳沐一树枝敲在他头上,引来后者半哭半笑的痛呼。
“今日,随我出海。”
“出海?”
顾冷心中虽有疑惑与好奇,但识趣的并未多问。
公子既然不主动说,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就这样去吗?”他问。
柳沐想了想,抬头望了望明亮的天空:“回去跟你母亲说一声,今晚可能不会回去。”
“要去这么久啊?”
顾冷赶忙背上小包袱:“那我赶紧去街上买些好菜回去。”
说着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几个月,除了最初的一个月。
其他时候都是他去买菜,顾玉玲做菜。
原因是顾玉玲希望能做儿子亲自挑的菜,顾冷也希望能吃母亲亲自炒的菜。
这样甜蜜亲切的母子关系,即便是柳沐也偶有感慨。
……
……
不大不小的木船在海上悠悠荡漾,顾冷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船桨。
“公,公子!这玩意,这玩意有些不听话!”
“是不是公子给它下了灵力?”
啪!
“哎呀!”
柳沐握着树枝,道:“自己不会开船就不要找借口!”
顾冷一边喊疼,一边不甘道:“为何公子在海上也能拿出根树枝来?”
柳沐把树枝一收,懒得理他。
顾冷无奈,只能继续笨拙地尝试学会开船,两只手不停的摆动着船桨。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活脱脱的一个黑小子。
几个月的大鱼大肉加风吹日晒,顾冷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身子更壮了,个子更高了,皮肤也更黑了,继承母亲的清秀容颜也长开了,颇有种赶海少年的韵味。
他紧紧盯着柳沐。
公子也天天晒太阳,怎么公子的皮肤还是那么白?
他指的自然是手,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柳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公子,我们要去哪?”
他们已经出发了不短的时间,哪怕以顾冷拙劣的掌船技术,他们也飘到遥远的海域当中。
顾冷刚听说要出海时还兴奋不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坐船,第一次出海。
可真当入了海洋深处,那感觉和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顾冷望着茫茫的大海,深蓝色海域给他带来了莫名的恐惧。
若非周围还能看到着较大的船只,而且柳沐就坐在他的身前,他此时或许已经吓得腿软了。
柳沐走到穿在,视线落在茫茫大海上,看了好一会儿。
他道:“不用摇了,就这样飘着吧。”
“啊?”
顾冷心底有些慌:“就这么……飘着?”
“嗯。”
柳沐回到船舱,拿出竹椅摆好,躺了上去。
顾冷看看深邃幽蓝的大海,有看看安然休息的柳沐,最终还是听话的收起来船桨,靠坐在船尾。
倒不是他不想躺到船舱内,而是哪怕他很畏惧这幽蓝深邃的海洋,他也觉得还是看着这海,会更安心一点。
顾冷就这么靠坐在船尾,今日海风轻轻,没有什么大浪。
浅浅的海浪推着木船轻轻摇晃,配着舒爽清凉的海风,顾冷很快就熟睡过去。
……
……
嘭!
小小的木船突然剧烈的摇晃,甚至好似飞了起来一般。
熟睡中的顾冷被硬生生震醒,他头撞在尾板上,将睡眼朦胧的他撞的呲牙咧嘴。
“啊!疼疼疼疼!!”
顾冷抱着头痛呼,两只眼睛用力眨了眨,朦胧的视线逐渐变的清晰。
明亮圆大的月亮高高挂在头顶,茭白的月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顾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
“好美。”
他忍不住惊叹。
这时,木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险些将他甩了出去。
顾冷慌乱地抓住船沿。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他慌忙地左顾右盼,然后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月明风高,广阔的海面被皎洁的月光照的明亮。
这明亮的海面上,有一艘巨大的船只被截成了两半。
说是截可能不太贴切,这倒更像是裂成了两半。
巨大的船只分裂,船头船尾朝着海底沉去,船身高高顶起。
如果只是如此,顾冷只会觉得震惊与骇然。
可他如今感到的是恐惧。
因为两半船身的中央,有一道巨大的身影。
巨型船只裂成了两半,船身处一道比巨船还要高大的身影直冲云霄。
这画面就犹如一张绝世名画,将震撼与恐惧一齐印入了顾冷的脑海中,终生难忘。
“吼!”
巨影辗转腾挪,将巨大的船只给撞的支离破碎。
顾冷甚至能听到远处随着海风传来的哭嚎声。
巨影又是一撞,撞碎了半边船只,而它的身影,也随之转了过来。
借着明晃晃地月光,暴露在了顾冷的眼中。
这是一条类似于蛇的大型怪物,它的头两边有两片蒲扇张开,浑身长满了暗青色的鳞片。
一双眼睛散发着幽绿色的光,瞳孔是竖着的。它张开着血盆大口,獠牙尖锐细长,舌头好似蛇信子。
顾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他本就坐在船尾,如今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抓着船沿的双手也无力地脱下。
呼——
伴随着巨兽的腾舞,一道巨浪拍打过来,撞在了小巧却结实的木船之上。
嘭!
木船摆起,顾冷被高高地甩飞出去。
‘这是……要死了吗?’
顾冷睁着眼睛茫然地想着,大脑空空荡荡。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木船的船舱内闪出,快如闪电。
顾冷甚至没看清楚那影子是什么,就感觉自己好像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失神地回过头看。
熟悉的斗笠。
“公……公子!”
他哭着叫了起来。
内心的恐惧释放,他开始嚎啕大哭。
柳沐带着他回到木船上,轻轻一敲他的头:“好吵。”
顾冷抽了抽鼻子,忍住不哭。
他擦了擦眼泪。紧靠着柳沐,才感觉心中的恐惧散去了许多。
他问道:“公子,那个是怪物是什么?”
他的声音依然还有些颤抖。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一觉醒来突然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换谁都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难以湮灭的噩梦。
柳沐凝望着前方的巨兽,轻声道:
“蛟兽。”
“蛟兽?”
顾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眼睛里除了恐惧只剩下茫然。
古书曾云:蛟,其状云似蛇,而四脚细颈,颈有白婴,大者数围,卵生子如一二解瓮,能吞人也。
柳沐望着那损毁船只的巨型蛟兽,这并不是普通的蛟兽,而是一头修炼成妖的蛟妖。
按照柳沐的估计,这头蛟兽,恐怕已经有了古怡巅峰的境界。
这样境界的蛟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放在天青剑宗,也只有二代之上的弟子才能收服。
而他,要怎么才能将这蛟兽的身子刨开?
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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