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龙皓阳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洗漱完毕之后看了看正在棺材里深情地凝望着他的画皮:“话说,你为啥自己不清理那些史莱姆?是因为你本人没有任何战斗力只会吓唬人吗?”
画皮娇嗔一声:“小哥哥真会说笑,人家可是会一些魔法的。不过这些史莱姆很奇怪,如果人家对它们使用魔法,它们反而越长越多。其实本来只有一小片史莱姆来着,有一次人家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用了一个范围很大杀伤力很高的魔法,然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龙皓阳嘴角抽了抽,感情俺这么累全是拜你所赐啊,咱们要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这种伤心的话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龙皓阳仍是背上了大剑,准备出发去庄园里面清理史莱姆。昨天已经清理了三分之一了,今天应该能顺利一……
龙皓阳走出庄园看见庄园内部情况的那一刻,傻眼了。昨天还凌乱不堪的庄园此刻竟然整洁如新,一点也不见曾经史莱姆肆虐的痕迹。
“小哥哥,不要那么心急嘛,人家还没跟你说完呢~”画皮已经换上了一张崭新的皮,此时又贴在了龙皓阳的后背。龙皓阳瞥了她一眼,无奈地默默承受着。“今天早上,人家就发现院子里的史莱姆全都不见了呢,所以人家就把院子重新整修了一下,你说,人家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是是,厉害厉害。”龙皓阳随口敷衍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在整修庄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堆黑色粘稠的液体?”
“黑色粘稠的液体?想不起来了呢,小哥哥,说不定,你亲人家一下,人家就能想起来了~”画皮狡黠地眯起眼睛,嘟起嘴唇似乎就要亲上去,龙皓阳见惯不怪地伸手挡住:“别闹,说正经事儿呢,你当真没看到黑色的粘稠液体?”
“没有啦小哥哥,人家看到了一定会跟你说的啦,真是没劲啊,小哥哥,满脑子都是忙着干活干活。”
“好啦好啦,俺是佣兵,当然得工作第一啦”龙皓阳拍了拍她的头顶:“既然这样,俺也该回去接下一个任务了。不然,过一段时间俺就又没饭吃了。”
说着,龙皓阳看了看日头,拿出地图,朝画皮挥了挥手,就踏上了回佣兵公会的路。然而实际上,他这么着急回去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赚钱而已,而是那一堆让史莱姆拥有智慧的黑色液体,让他相当的在意。
如果它们昨天没死透……或者说只是假死的话,那么,它们又是为什么把剩余的史莱姆都带走呢?难道说它们感受到了威胁而放弃这块地转而寻找其他更好的地方了么?
转念间,龙皓阳突然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他立刻加快脚步奔向了佣兵公会。它们可能不是放弃了这里,它们为了死气而留在庄园,那么如今的离开或许并不是怕他这么一个见习佣兵,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它们——吃饱了。
吃饱了之后,下一个对象,会是什么?谁都不清楚,毕竟谁也不会料到史莱姆这种低级的生物会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能。它们聚居,它们伪装,它们潜伏,它们不断地学习。如果真的让它们彻底成长起来,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龙皓阳冲进佣兵公会,递过徽章结算任务,立刻调出了所有有关史莱姆的任务。“布莱特酒吧请求清理史莱姆,肯呢迪商店请求清理史莱姆,瓦布尔的快餐店请求清理史莱姆……该死,怎么这么多……”龙皓阳看着足足二十多项任务,不禁浑身直冒冷汗。昨天他在二楼看到的,真的是……史莱姆们的,全貌吗?还是说……仅仅只是它们露出来的部分呢?越想身上冷汗越多,这些家伙,或者说那团粘液,到底有多高的智力啊,它们是仅仅只能附着在史莱姆身上,还是能附着在其他生物身上?不行,不行,不能再任由事态扩大下去了。龙皓阳这么想着,随手接取了一个清理史莱姆的任务,便匆匆地前往干活了。
接下来的一周,龙皓阳发疯一般地奔波于佣兵公会和城里的各个角落,清除着肆虐的史莱姆们,但却始终没有发现之前遇到的那些高智能史莱姆,也没有发现那些逃跑的黑色粘液。也渐渐有一些人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但更多的人们仍然沉浸在日复一日的单调而乏味的生活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或许一场足以威胁整个龙城的大异变,就要来临了。
一周后,出现了第一位遇难者。场所是加油站,一个巨大的粘液怪物从下水道中钻出,吃了现场的两个人之后,又吃空了加油站的汽油。
这件事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度,毕竟最近的史莱姆猖獗事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今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巨大的黑色粘液怪物,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两件事之间的内在关联。各家各户都疯狂的抢购食材,然后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加油站全部关闭,甚至有些人都开始抛售汽车。龙城对此加持了很高的关注度,各级官员都在讨论如何找出粘液怪物的真身和巢穴,为此制订了一个又一个计划,但最终却都被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大家对这个怪物了解的太少了,或者说几乎为零。目前只知道它喜食汽油,但它贪恋的到底是汽油还是有机物,谁也说不准。而且这个家伙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恐慌,因为它——吃人。
“片刻不能停,各城必须加强警惕,号召居民们没有紧急情况尽量不要出门,加强巡逻,调用大量训练有素的警力,佣兵那边发布高额悬赏令,安保那边让他们增派人手,也通知其他国的城主注意一下自己的国土,毕竟我们不能保证这些怪物只在我国境内。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这个怪物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恐慌,所以请各位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各自的任务,大家一起,把这个怪物,揪出来。”龙城城主一遍遍地看着当时加油站的监控录像,咬牙切齿地发布着命令。
“明白!”会场的所有人都立刻站起,向城主深深地鞠了一躬。城主挥了挥手,大家都迅速离开座位跑向了各自的岗位。一时间,偌大的龙城仿佛变成了死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在小心提防着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军队,佣兵,安保都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灭杀这个食人的奇怪生物。龙皓阳自然也掺和了进去。他要的任务奖励是,让他免费去龙心城的学院学习一年。毕竟实力的提升对于佣兵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么再次遇上哪怕是陈薇心那个水平的人,他都无法取胜,更别说接取足够报酬的任务养活自己和回报爷爷了。当然,他也深知这个任务的风险,毕竟当初与那一小团粘液战斗就足够困扰,险些丧命。而他看了视频之后发现那个巨大的粘液怪物正是他当初看到的那种粘液,它们果然不只是能附着在史莱姆身上。虽然不知道它们现在的载体是什么,但是绝对不能让这些怪物再发展壮大下去。这些很有可能杀不死的怪物,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龙皓阳攥紧了手中的剑,继续巡逻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袭击加油站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了怪物袭击人类的风声,家家户户也没有上报的消息,巡逻的警卫和佣兵也都是一无所获,而各国虽然纷纷表态会严加管控,但也并没有在本国境内发现疑似怪物的痕迹。难道说……怪物已经找不到吃的,自己饿死了?
事情当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简单,但到底是哪一步算漏了呢……哪一步……坐在塔顶的龙城城主和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的龙皓阳突然同时抬起了头,脸色大变。“不好!”
龙皓阳急忙冲出公会,随便找了一家,大声地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但却始终无人应答。龙皓阳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最后实在按耐不住,拔出重剑用力一砍,门禁不住这股力量,裂开了一个口子,龙皓阳费力地钻了进去,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果然不出我所料……”
龙城城主此时也突然召集起了还在思考巡逻计划的各级官员,他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挤出水来:“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一直以来,我们都致力于找到那个怪物的老巢,或者说在怪物发动下一次袭击的时候击败它。但我们显然低估了这个生物的智能,所以一直以来的巡逻和搜捕才一无所获。我想,除了它给我们显示出来的这些以外,它很有可能还有别的方式。或者说就从它显现出来的这些看……它能出入下水道,而这就意味着……它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排水路线。也就是说……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侵入住宅,吃掉里面的所有人。这样的话,同样可以避免被发现,而且更为稳妥。”
有一位官员实在按耐不住了,问道:“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它不一开始就采用这种方式呢?这样不是更为隐蔽吗?也更不容易被我们发现了。”
“所以我才说,我们远远低估了这个生物的智能,它所做的一切,都在谋划着这一步。它之所以不直接采取这种方法,是因为——”城主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跟你很熟的人有一天没出门买菜,你会怎么想?”
“有可能,他是生病了吧,我可能会等明天再看一看。”一个官员接话道。
“那么,假如说,他已经三天没出来买菜了,你会怎么做呢?”
“唔,我可能会去敲一敲他家的大门,然后问问他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假如,他一个月都没出来买菜呢?”
“啊这……一个月,估计我就会冲进去看了吧……可,城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城主调出了加油站的监控录像:“问题就出在这里。假如它一开始就利用下水管道潜入居民家中,那么不出一个月我们一定会知道有人以这种方式死去,那么我们一定会封堵全城的下水管道,然后挨家挨户进行搜查。那样的话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刚好处。而它之所以要先袭击加油站,目的是为了——制造恐慌。它一直在制造恐慌,导致我们情急之下选择封闭加油站,并让所有的人都在家中减少外出。然后——”
“然后它再向家中的居民发动袭击,因为特别时期大家都不会出门,所以邻居熟人也并不会发现什么异样,它也不会受到怀疑,可以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一个机灵的官员听到这已经明白了一切,于是接过了城主的话匣。城主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错,就是这样,我们远远低估了这个生物的智能,而现在……恐怕已经有很多人都……”
“混蛋!”一个官员愤怒地砸着桌子,他旁边的官员则是一脸担忧:“这么高智能的怪物,以前还从没在人类聚居的地方出现过啊……太可怕了,如果它扩散出去别的国家……”
大家都没有接话,因为大家都想到了那样的可怕后果。谁都没想到,本来以为会轻松度过的一件事演变成了如今这般棘手的硬仗。敌在暗,我在明。这一仗……龙城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啊。
“大家……可是灰心了?”城主看着越发低迷的气氛,沉声说道:“尽管已经有很多牺牲,尽管对手是史无前例的强大,但是我们能就这样放弃吗?我们是龙城最后的防线,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那些已经发生了的牺牲,避免不了,是我们的错。但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沉浸在我们过去所犯的那些错误中!我们手中的是龙城的未来,是我们自己的未来,更是千千万万人的未来。怎么可以在这里就退缩!我们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弥补过失,减少后续的伤亡。我们要改变的,是未来,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回应他的,是一片坚毅的眼神。
与此同时,同样发现了粘液的计谋的龙皓阳已经在挨家挨户地搜寻幸存者,并堵住下水口,顺便向其他人传递消息。很快,最高指挥令也下发,各地纷纷响应号召堵塞住家里所有的下水出口。佣兵和军人,安保们一边参与着巡逻,一边也挨家挨户地参与收殓尸体。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整个龙城人数的十分之一。如此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每一个人心头都覆上了一层阴霾。
这边龙皓阳又安葬了一家三口。说是安葬入殓,实际上保留下来的也只有大家的衣物而已。龙皓阳埋好那些衣物,心里百转千回,沉痛万分。爷爷那边来了消息,至少孤儿院并不是很严重,不用他担心。而且城主那边对孤儿院也是多多照顾。爷爷让他自己在外面要多多注意安全,不要大意轻敌。龙皓阳攥紧了拳头,他是最不可能轻敌的那一个了,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当初那一点点粘液的厉害,如今它越来越大,越来越精明。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可恶……如果当时能再细心一点,能再想想办法除掉那一点粘液,事情会不会因此而变得不一样……
龙皓阳痛苦地一拳一拳砸着墙,很快他的拳头就满是血迹,但他仍然不知疼痛一般挥着拳头。那些伤亡数字,那些死去的人们,此时此刻他都怪罪在了自己的身上。
“嘿,小家伙,别这样了。如果再这么砸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龙皓阳一扭头,看见了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
“抱歉……俺刚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谢谢您。”龙皓阳这才微微收敛了心神,但仍然微微颤抖着,他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躁动。老人慈祥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的,我懂的,孩子。看到那些死亡的人数,我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那些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但我这个年纪了,一把老骨头又能做些什么呢?看你胸前的徽章,你是个佣兵吧,小伙子。我知道或许你想做很多事,或许你在给那些人们的衣冠安葬的时候心里痛恨过无所作为的自己。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你还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孩子,那就是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找出那个怪物,打败它。孩子,你现在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了。我看出来你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好孩子,那么你更不应该在这里自暴自弃惩罚自己,你应该连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明白吗?孩子,生者永远不可以沉浸在死去之人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只有秉持死者的意志奋力前行,才算对他最好的报偿,你说呢?”
龙皓阳用力的点点头,似乎要把自己脑中的那些负面情绪甩出去一样,然后认真地许下诺言:“俺一定,替他们找到那个怪物,然后,一定,终结它,为他们报仇!”
这边龙皓阳刚刚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另一边却异况再生。
“什么?好……好,我马上到……嗯,听你的,封锁所有动物园,让人们堵好家里的下水管道然后继续居家避难。”城主放下了电话,眉头紧锁,翻身骑上天马立刻赶往现场。这次的事发地是一个动物园,对象是一只老虎。当然,他要赶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动物园里面的老虎被吃了,而是这只老虎……被感染了。
城主赶到现场之后,一只通体黑色的老虎正在奋力嘶吼咆哮着,而他周围则是一群法师合力布置下的牢笼。他走上前,看着老虎身上不断往下掉落的腐肉和溅起的黑色液体,询问着周围的人:“多久以前发现这种情况的?”
“就在刚才,这只老虎突然变成了黑色,然后开始准备翻越牢笼。幸亏在场的工作人员及时发现,然后联系了周围的警卫和佣兵,这才把它困在了这里。不过……我们曾经尝试了各种手段,但没有办法灭杀它,哪怕碎成一地的渣滓,这只老虎也能再次复活。”城主身边的人眉间愁云凝重,“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人类也会被感染,而我们一没有彻底消灭它的手段,二又没有能够净化它的策略,那么这个生物对于龙城,不,对于整个龙之大陆来说,都将是一场浩劫。”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试试。”龙城城主伸出手,灰色的能量在他的掌心凝聚。一道灰色的能量波带着炽热的高温径直射出,黑色的老虎绝望地哀嚎着,连带着众人布置下的牢笼一同灰飞烟灭了。众人紧张地盯着老虎死去的位置,一秒……两秒……一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真正确认被感染的老虎,死亡!众人发出一声欢呼,但看到城主依然凝重的脸色,只能强行压制下内心的狂喜,问道:“城主,不是成功消灭了它吗,为什么还是这么愁眉苦脸的?”
城主叹了一口气:“或许……算是消灭了一小部分吧,但我消灭起来这个怪物的一部分,都动用了如此大的力量,恐怕这个怪物,要出动高阶战力,才能够彻底消灭啊。传令下去吧,出发调查的低阶人员全部召回,只留高阶人员,务必在感染扩散之前……把母体,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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