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已在莲池停了十日。花妖化作人形,来到池边与他搭话:“我注意你好些日子了,你天天站在这儿,那支笔,提起来又放下去,究竟是在做什么?”
画师放下笔,躬身行礼,笑答道:“姑娘见笑了。此间山水秀丽,美不胜收。池中的这朵红莲更是仪态万方,风姿无度。小生流连难返,想将此方美景收入画中,又恐画艺不精,辜负了美景,故不敢轻易下笔。”
“呵。”花妖嗤笑了一句,“你这样反反复复,犹豫不决的样子,最后什么也没画出来,岂不是虚度了光阴?”
“非也非也。”画师答道,“有美景相对,何来虚度?”说完,画师转向莲花,摇头晃脑地浅笑低吟道:“我见红莲多妩媚,料红莲见我应如是。”
花妖听了这话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脸皮真厚!”。。。。。。
明雪跟在青冥身边悠闲了十余天,终于等到正经议事的日子,成业也再次出现。他半边的朽木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血肉,可以行动自如,只有肩膀上还有几根蔓草缠绕着。他的脸上则早已回复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双眼睛不住地在几个貌美的小花精身上游走,神情狎猥露骨,气得她们纷纷躲在几个大妖身后狠狠地瞪着他。
明雪想到自己曾被他抓住,不禁后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悄悄地向青冥走近了几步,拉起他的衣袖。青冥将明雪拉到身后,警告地瞪了成业一眼,说:“看起来,你上次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完,成业肩上的蔓草爬动起来,吓得他一个哆嗦,恭顺地低头拱手道:“上次之事,尤如芒在背,如芒在背。。。。。。”。
“兽王可有话带给我?”青冥问。
成业变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答道:“正是。陛下吩咐我告诉大人,兽兵已集结大半,不出一个月,便可清点完毕。五千兽军加上大人的百万精灵,定能无往不利。消灭神界,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兽王大手笔。”青冥点头说,“一个月后,我在麒麟道恭候。”
听到这里,明雪心中大惊。难怪青冥这些日子按兵不动,看来是在等待兽王召集妖兽大军作他的先锋。神族人丁凋零,对抗百万精灵尚且毫无胜算,何况还要加上这五千兽军。妖族也就罢了,妖兽行事残暴,和神族又有万年的积怨,若是让他们夺取了神界,神族将如何在他们脚下生存?
思虑间,明雪又听到一个大妖说:“昨日,神界的水灵主带了三万精兵到了离川,恩主如何打算?”
青冥浅笑答道:“我明日便去会会他。”
夜间,明雪想着成业和青冥的话,心中烦闷不安,辗转难眠。这么快又要有一场恶战了吗?这次又会死多少神,多少妖?母亲会平安吗?青冥,他又会怎样?还有马上要来的的三千兽军,等待神族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焦灼间,她推开门,看见青冥背立在园中静静地赏月。
“又要开战了吗?”明雪思虑良久,终于开口。
“嗯。”青冥转身面对明雪,淡淡地回答。月光将他的青衣照成了月白色,他的神情也同他身上的月光一样平静如水,好像即将到来的战事都与他无关。明雪看着他,仿佛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青冥问:“你担心我?”
“我自然是担心恩主的。”明雪回答。青冥听后露出一抹清冷的浅笑,明雪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灵泉的那个寂寞少年。
“明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明雪问。“虽然,虽然我法力低微,但是,但是我可以。。。。。。可以。。。。。。”她努力地想找到一个让人信服的借口,却忽然什么也想不出来。
青冥不等她说完,点头笑着答道:“好,我带你去。”
明雪听到他爽快的答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青冥又说:“明日,你待在我的结界里,不要出来。还有,记得穿得暖和一些。”
第二天,神妖两军隔着干涸的离川相遇。
水灵主白练提起灵杖,直指青冥喝道:“冥妖,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妖孽。今日便让我来为白家清理门户。”
青冥冷笑:“不自量力。”说完,他一声令下,大地震动,无数妖灵从河床之下拔地而起。
白练举起灵杖在地面猛力一顿,一股剧烈的寒气瞬间从杖中溢出妖众袭去。接着,天兵的阵中同时射出无数支冰箭,冰箭裹挟着寒流刺向妖灵,霎那间,河床上已出将出的妖灵都纷纷结成了寒冰,再也动弹不得。天兵士气大振,整齐地大喝了几句,一时间寒风大作,白雪纷飞。
明雪打了个哆嗦,明白了青冥昨夜“穿得暖和一些”是什么意思。
白练大喊:“你还有什么招数?”青冥冷哼一声,冰冻的河床开始震动开裂,几颗巨树沿着河岸破土而出,将一大块河床的一边顶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坡。随即,几只大妖带着无数妖灵纷纷跳上冰坡,借着冰坡之势,排山倒海般向天兵攻去。明雪只知这些妖精们平日不思进取,一心寻欢作乐,却不想他们打起仗来也毫不含糊。天兵列阵相迎,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白练抡起灵杖径直向青冥攻来,青冥挥出藤鞭迎战,二人从天上战到地下,几百个回合难分胜负,一时漫天飞雪。明雪目光紧紧跟随二人,心中焦灼,不知该担心哪一个。无数天兵和妖灵一个接着一个惨叫倒下,明雪感到自己的心和身体都在越变越冷。
忽然,白练一手执杖将藤鞭缠住,一手化出一柄新的冰杖。那冰杖看似平平无奇,毫无修饰,却杀气凌人,明雪看清后不禁心头一颤:“是寒冰杖?它明明在剑冢,怎么会出现在水灵主手中?”
不等她想明白,她看见青冥也好似因冰杖分了神,动作迟疑了半分。白练趁机挥动冰杖,将它直直地刺入青冥的胸膛。刹那间,明雪感到寒风,大雪,厮杀声,还有她的心跳通通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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