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侵袭着身体，曹阳瑟缩着身子躲在保温仓内，却丝毫为让他感受到什么温暖，
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了？其他人呢？
世界怎么那么安静？
狭小空间中的极致黑暗深深的笼罩着他，压抑着他的呼吸，压迫着他的体温。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死吧？
“曹阳，准备开始冷冻计划。”迷蒙的电子声音突然在舱内响起，黑暗的保温仓内也慢慢的亮起了暖色的微光。
光很暗淡，既能让曹阳慢慢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又不至于让久处于黑暗中的他觉得刺眼。
舱室很小，他能看到的不过是盖在上面的盖子和他赤裸的上半身——瘦骨嶙峋。
他已经忘记了冷冻计划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即将迎接更深寒冷，那是冷冻骨子里的，也是冷如神经里的。
“保持液注入。”仍是电子提醒音。
而随着这声音的提醒，舱内也开始被注入一种散发着淡淡花果香的粘稠液体。液体慢慢的浸润着曹阳的身体，也慢慢将他包裹，甚至连他的口鼻都包裹其中，直至填满整个舱室。
可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呼吸仍旧通畅，似乎这些保持液本身就含有氧气，粘液也不会顺着呼吸进入鼻腔。眼睛仍可视物，虽然仍旧是舱内狭小的空间，但他很想多看看这温暖而又温柔的光明。
然后等待着，等待着那刺骨的冰寒的到来。
“保持液注入完成，等待麻醉。”
麻醉，还需要麻醉吗？
那些早已熟悉的冷冻流程不知为何在此时一点都想不起来，就连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被冷冻都不清楚。
可曹阳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接受这个命运，等待他的将会是直接死亡。
外面的世界好像发生了什么改变，还有多少人能像他这样拥有冷冻的机会？又有多少人能拥有他这样的命运？
他想回忆些什么，比如自己的父母是谁，比如在他还能看外面的世界时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比如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类。
可那些东西在他的脑海里淡去了，了无踪迹。
他不知道这是麻醉剂的副作用还是冷冻计划的必然过程，他不必知道，也无法知道。
他的脑海里现在拥有的只是一些奇怪的知识、随机组合的数字、文字构成、机械透视图、原子构成……
像是被什么人用什么特殊的手段放置在他的大脑中一般。
意识变得更加模糊了，在执行什么计划来着？包裹全身的又是些什么恶心的东西？手脚为什么没了知觉？
意识消退的更快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
“我是谁？”
这是他心中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没能问出来的最后一个疑问。
“麻醉完成，准备身体机能冷冻。”电子音再次响起，曹阳却再没能听到。
随着电子提示音的结束，舱壁上开始伸出长长的探针。每根探针都足有二三十公分长，每根探针的针头都被涂成了不同的颜色。
探针灵巧的调整了角度，然后从不同角度刺入了曹阳的身体。
“冷冻液注入。”电子音依旧冷漠而又孤寂的陈述着流程，哪怕没有任何人在听。
曹阳早已感受不到疼痛，这对他来说是幸福的。这样他就不用体味那些冷冻液将他的身体彻底冻结的痛楚和折磨。
他的意识陷入了深渊，没有一丝光明，也无一点声音。
……
“他还有多久能醒过来？”低沉的男声语气有些压抑，听起来似乎是面对什么重大事件一般。
“不清楚，不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睡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太虚弱了。”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轻声答道，他的语调很慢，说这么多话似乎消耗了他很多气力。
“他的身份查的到吗？这么年轻，如果是汉州人，以你们的情报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压抑的男声再次问道。
这次不再是那苍老的声音回答，而是换成了一个带着些妩媚的女中音。
“没有任何消息，汉州各城都没有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失踪，如果是不慎落水的话，家人应该会寻找的。”
“如果是乞儿呢？”
“已问过副家主，发现他的时候衣着完整，不似乞儿。只是……”女声有些迟疑。
“只是如何？说。”
“其身上衣物形式及其怪异，不知何处种类，想来应不是汉州人，是不是大夏国人都有待确认。”
“可他和你我是同族人种，应不是西方那些夷族人。而且经过上一次的薛城之战后，夷族人应该不会再冒险到我大夏来了。”说罢，压抑声音的主人重重叹了口气。
“最近加强后山的巡查，再派几人沿山溪向上探查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些其他蛛丝马迹。”
“是，家主。”
“莫语，加强对瑾儿的看管，如无必要，不要再让她一个人去后山。”
“是，尊家主令。”
……
如梦中一般的对话在黑暗中结束，曹阳不愿睁开眼睛，疲倦如潮水般笼罩着他，昏沉的感觉一直弥漫在头脑之间。
记忆化成了碎片，一些凌乱而又破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回，却没能留下什么完成的东西。
那个梦是那么真实可怕，好像他不得不被操控，不得不将自己葬送进无边的暗黑深渊。
“曹阳”，这是他唯一记下的东西，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如是想着，听着几人的对话，他的思绪在努力聚集，却怎么也想不起有用的东西来。
人声终于散去了，房门关闭的声音清脆而单调，应该是木门吧。
他如是想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阳光应该很是炽烈，以至于房间里的光都让他觉得刺眼，他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你来啦？”他虚弱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眼睛也弯了下来。
不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床靠墙放着，不远处的床边摆着一张深色木桌，桌前的窗户开着，大片的阳光顺着阳光刺进室内，仿佛要为迷途的少年照亮归途一般。
穿着红色花袄的女童怯生生的躲在门边，好奇的打量着他，却没有已经离去几人的慎重。
光从女童的背后照过来，好似她在发光一般。
这个场景凝固在曹阳的脑海里，以致与多年后，他都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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