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有手机有电脑的日子，秦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他觉得，在没有这两样东西时，时间更慢，但或许，那意味着生命更长。
组织上给他发奖金了，发的是比特币，最近市价大约是万刀一枚。
虽远远谈不上财务自由，却也够花好一阵子的。
他本想建一个冷钱包长期保存，但是总觉得这个原本熟悉的世界着实诡异，而诡异程度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程度，他有些担心，说不定哪天，这些电子代码就会化为乌有。
于是，为安全起见，他全部兑成了一揽子常用货币，支付完各种手续费后，一部分留作自己开销，一部分汇给了家人。
他联系上子娇，约她晚上在滨海酒吧一条街见面。
子娇说可能会带一位朋友一起来，秦笑开玩笑说你不是怕喝醉了没人扶吧，肯定不会让你喝醉的，不过，就算你再多带几个朋友也没问题。
白天还有些空闲时间。
他前往图书馆，特意查阅了一些有关宋史的书籍，与自己在蜃海中的所见所闻对照之后，发现了一件尴尬事——有些史料的准确率，简直是谬以千万里。
他心想，如果我失业了，就去做个史学顾问，还要做个顶级的。
子娇打扮得很青春，同来的是一位男生，却打扮得有些娘炮。
寒暄一阵后，秦笑给子娇点了杯软饮，给男生点了杯温和的鸡尾酒，给自己点了杯最烈的酒。
经过在宋国与金国军营、西辽国和蒙古部族的一路熏陶，他更习惯于喝一点烈一点的酒。
子娇给他介绍，男生叫唐开里，是新入门的师弟。
她现在不算太忙，非常怀念以前跟秦笑一起追蜃的日子。
子娇去洗手间的空隙，秦笑与唐开里闲扯：“我看你挺照顾师姐的啊。”
“小娇才会照顾人呢，我还差得远呢。”
小娇？怎么有点像是对待恋人的叫法？
秦笑不太适应地吞了一大口酒，可能，他觉得唐开里的娘娘腔口音太重。
这个师弟是个情种。
他多次向子娇表白爱慕之情，子娇开始说暂不考虑，后来次数多了，就很难再坚持，而且有的时候也来不及反对。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意满满，事实却是，死缠烂打乃第一大杀器。
后来，唐开里便以她的男朋友自居，平日小娇长小娇短的，都叫习惯了。
“刚才你俩聊了点啥？”子娇笑盈盈地问。
“我说师姐的每一句话可都是好话，绝对是一个金牌师姐。”唐开里的嘴特别甜。
“你怎么说这些？”子娇嗔怒道。
“秦师兄是咱俩的前辈，不说他也知道的，对不？”
秦笑微微一笑，笑得有点苦涩，有点懊恼，有点复杂。
闲聊中，秦笑说起一件奇怪的事。
他说在宋国遇到过一男一女，又在西辽国遇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男生，而那个女生，却和子娇长得一模一样。
“年纪也都差不多，要说男生有可能是一对孪生兄弟，但子娇这头还是没法解释。”
“我研究过一阵子回魂转世现象，还写过论文，不过，老师说那是伪科学，给了我一个不及格。”
唐开里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世界上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有很多，不过，一般都会有一个三生三世以上的轮转周期，也就是说，因为这些人没有生活在同一个时空，所以就不容易被发现，小娇就是这种情况……至于那两个男生，有可能是他们的父母出现了时空穿越，才会导致出现在一生一世里……”
听他娓娓而谈，秦笑顿有“人不可貌相”之感。
唐开里的话，也启发他产生一个新的观点——
我们人类始终看不透世界，参不透人生，却是因为我们寿命太短的缘故？！
“师兄，过几天我俩要去西安，要不请你一路帮我俩指导指导呗？”
如果这话是子娇说的，秦笑肯定会郑重考虑，可却是唐开里开口说的，也许只是纯属客套。
他故作迟疑，随意翻阅了一会手机新闻，看似在查日历和工作安排，其实，他是在等子娇发话。
但是没等到。
“不好意思，我手头还有些事等着处理，下回有机会再说吧。”于是，秦笑回绝了。
很晚才回到公寓，秦笑开门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打了另一瓶酒。
今天见到子娇，有些不平静，他又想起了楚儿，心里更加不平静。
反正也睡不踏实，于是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打算再工作一会。
这次宋代蜃海之旅，让他终于想通了在推演公式中遇到的多个难题，最好是有机会前往一个未来的蜃海，那样，数据库就更为美了。
阴雨连绵，龙游石窟。
石窟内部空间很大，凿空之后留有几根支撑立柱，岩壁上的条纹规则齐整，有点像神秘麦田圈的条纹。
人们进去时满怀期望，出来时却满腹狐疑。
因为，工程难度实在太大，目的实在太过诡异，这里号称世界第九大奇迹，但比起号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兵马俑，更加令人费解。
秦笑带着玄铁指路，是来这里寻找一把钥匙。
桃源村的村长曾告诉过他，在这个石窟中隐藏着一把飞船的钥匙，而他，长得却很像那个船长。
在二号窟最底处，玄铁上的文字开始若隐若现，他猜测，钥匙很可能就在此窟的更深处。
随后，他便离开了。
这里山洞众多，岩体坚固，大部分洞窟被淹入水中，就算用上最先进的现代机械设备也难以挖掘。
他暂时无能为力，仅仅确认这一信息也就够了。
秦笑对未知世界总是充满好奇，充满敬畏，但他也是一个知进退的人。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蜃海，他还会再来。
然后他又去了西湖边，栖霞岭。
秦笑祭拜了岳飞、岳云和牛皋，三人墓地相隔不远，虽历经八百多年，仍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浩然之气。
秦笑洒了一瓶白酒在牛皋的墓前，还偷偷地多放了两瓶在他的墓后。
秦笑轻声道：“牛将军，纵然你不能战死疆场，却能够陪护岳将军八百年，可当年你若是起兵的话，恐怕你们这几座坟冢早就不在了。来，再敬你一杯！”
看到凭吊的游人络绎不绝，秦笑感到很欣慰，只不过，他觉得，这里似乎不应该收取门票。
很晚，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子娇的电话。
“秦哥，你忙么？”
“不忙，闲着呢，有事么？”
“上回蜃海里的秦俑的资料，能再发一份给我么？”
“没问题。”
“早知道你这么闲，就请你过来帮忙指导了。”子娇道。
秦笑明明记得，秦俑的资料早就已经发过给她，而且还更新过两次，她怎么会又再问起？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凭声音难以判断，便只说了些抱歉和安慰的话，说是下回得空一定帮忙，并会尽快把资料发给她。
更晚些时候，他收到了组织的新邮件，恭喜他擢升为通蜃级。
这意味着，下次他在蜃海里的时候，可以通过借用第三方蜃海，实现快速位移，从而减少一些车舟劳顿。
说不定，还能经常去宋代蜃海里见一见那些朋友。
于是，他很快便把各种心事一股脑全都放下，开始抓紧时间学习。
在任何年代，学习总是能帮助人们不断进步，无论你现在处于哪一个阶层。
深夜里的子娇也还在学习。
前几天，她本想着带上唐开里一起与秦笑见面，看看秦笑的反应，但秦笑却是一个不肯喜怒形于颜色的人，到底她还是没能够确认，这位秦哥对自己是否有那种感觉。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等到很晚才打这个电话，她想，如果有的话，秦笑的态度应该是欢迎来扰，而如果没有的话，则会是哈欠连天，非诚勿扰。
可挂下电话，她却觉得，两者都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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