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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神的那些日子 引子 指地为天,与我论道千年。

太阳,在地球宇宙理论中,是银河太阳系中有着绝对超然地位的一颗恒星。

它散发辐射着能够带给万物生机的温热能量,却又来穿着暴虐炙烤的外衣,以不等年份为周期狂乱地发泄着愤怒,从而拒绝万物因为好奇而进一步地去探究它的身躯。

于是乎,作为银河太阳系中接受太阳恩惠最多的地球上的人类,对待每日都会准点悬挂于半空之上的太阳君,恒久以来,都是怀着感激且又夹杂着敬畏的虔诚心态。

感激太阳带给他们的温暖,带给他们的收获,带给他们的发展,让他们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续的传承;但又深深地敬畏着它,敬畏它炙烤外壳下隐藏的更深的恐怖热流,敬畏它喜怒无常的阴晴性格。而最担心恐惧的是,或在某一天,时刻传播着光亮温暖的它不再发亮发热,人类将陷入恐慌的无尽黑暗之中,再也不复昔日光明。

综上述所有心态,因而人类自文明诞生以来,在其中流传的,对于太阳的描述都是极尽美好地神话化,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匹配太阳的无上荣光。

在地球的西方之地,传颂最广的就是,太阳在人间的化身-太阳神阿波罗。

每每在人类获得丰收而狂欢喜庆之时,太阳神阿波罗就会驾驶着他的九头火焰天驹神车,绕着他的太阳行宫走上一圈后,然后冲天直飞奥林匹斯神殿。在人类的跪拜祈祷中,沿途将会洒下太阳神辉,祝福信仰他的人类,在新的一年里有更好的收获。

观地球的东方之地,太阳不再止于带给人类温暖丰收,关于它其他的传颂那就更多了。

东方道家之中,太阳又名太极真阳,是阴阳两极之中的阳之极。乃上古神物金乌所化,也是世间正气汇聚之所,道家请其真炎,可降服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而对于东方佛宗而言,世界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太阳则为这大小世界的本命元阳,寓意佛法无边。

佛宗修行之人将自己身体也看作大小世界各三千,头部就是人体的太阳,为一切修炼之根本。

佛宗之人,守住体内元阳,即可坐地为佛,堪与太阳比肩。

于东方民间,多数佛陀画像上,在其脑后都会有轮散发佛光的物体,那便是成佛了才会有的本名元阳,也就是这个道理。

诸如此类的传说,数不胜数。

然而时光荏苒。

所谓科学的崛起,让人类开始批判地看待这些关于太阳的传颂。

自诩为地球主宰的人类当然开始不再相信鬼神之说,而太阳,也证实只是颗会发光发热的星球而已。他们开始相信科学,用科学来发掘太阳的价值。因为科学带给他们看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可怕力量,再也不是神话中所谓信仰神灵所构建出来的空中楼阁。

就连其他那些过去美好的神话传颂,也都只能留在厚厚的神话故事书当中,被当作人类茶余饭后消遣时的读物,徒增谈资罢了。

但,那流传许久时光的神话,真的只是人类的遐想而已?未求证的某些空白又真的像人类所自圆其说的那样吗?

......

作为唯一能够通往地狱的黄泉路段,自古以来也被称之为不归路。

人间死去的生灵从这条路上踏入地狱,与以往的自己正式做别,再也不复归来,由此而得名“不归”。

入黄泉,则不归。

所以传言,黄泉路上的生灵从踏上黄泉路的那一刻开始,便开始嚎啕大哭,流涕不止。

痛哭哀叹自己曾经生命中的苦痛与挣扎,感怀自己人生的悔恨与遗憾。更多的却是对即将踏入地狱的恐惧,恐惧着地狱中那传说的讲求因果报应的十八层无边刑狱。

正可谓,黄泉当哭。

......

不过,这也终究只是人们所想的民间传闻,作为黄泉路上唯一的合格接引人,方纳在自己死后来到地狱的那一刻起,便彻底推翻了生前那深信不疑的传闻。

方纳已经记不清自己做黄泉路上的接引人做了有多久时间了,只记得自己生前是燕国襄平人,是名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双亲走的早,日子自然过得不富,但自己从小吃得苦,靠着每日起早贪黑地上集市去卖点小菜,每日倒也可以吃得个饱。家里有个恩爱的勤快婆娘,膝下也有一白胖小子闹腾,也算有苦有甜地过着日子。

可该死的是,秦王嬴政那个暴君,发动攻打燕国的战争,硬生生地毁了自己的单纯生活。

战乱祸及襄平期间,方纳无奈急忙带着自己的婆娘孩子,与乡亲们一起四处逃命,却在去邻国的路上,碰到了秦国的小股军队。为了让家眷逃命,一部分男人决定留下来拖延时间,方纳就是其中之一。

靠着从小种庄稼打磨出来的蛮力,方纳拼死也杀了秦国两个士兵,然后就被人群乱枪戳死。倒地闭眼的那一刻,方纳都还记得,自己转身离开时婆娘那盈眶泪眼。

落日的余晖自由地挥洒在自家婆娘脸上,把平日因劳苦过累而过早苍老的面庞,仿佛细细地重新雕琢了番,多了一丝道不明的美丽韵味。

这婆娘,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像仙女呢?百转之中又念道,我儿呀,要快快长大,好好保护你娘。

方纳意识消失之前,不由这样痴痴地想到。

......

当方纳再次恢复意识睁眼之时,眼中映入的就是位端坐于不知名台座上的华服少年。

正当他还没恍过神来之际,少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再次把他的小心脏撩拨得不知所措。

少年缓缓自称,我乃十方地狱王之一,阎罗王是也。

可方纳壮着胆子左瞄右瞄,这自称阎罗王的少年,怎么也不能和民间那面相严肃恐怖,手拿生死簿,叫你三更死便不能留你到五更的黑面大汉相等呀。

不过方纳却一点也不敢怀疑少年说的正确与否,毕竟少年身边站着的的确是民间传闻的牛头马面。

狰狞的牛头,诡异的马面,方纳颤颤巍巍地不敢再抬头。

正当思绪乱飞之际,那少年,也就是阎罗王,开口说的第二句话就把方纳再次砸的晕乎乎的。

阎罗王说方纳本身为九世善人,加上第十世功德相加,功德圆满,可在地府为职。若在地府当中为职圆满,即可位列仙班。眼下地府黄泉接引使职位正当空缺,问方纳愿不愿意担当此职。

方纳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是十世功德圆满之人,也未曾想到自己可以在地府为职。就这么晕晕地应承了阎罗王,然后晕晕地跟随着牛头马面走出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阎罗殿。

这样晕晕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方纳正式接管黄泉接引使的那一天。方纳才明白,自己真的不一样了。

......

黄泉接引使的工作,是非常轻松的。

工作周期若按人间规律来算的话,便是一周只要在周日上一天班。每年地府鬼门开的话,则要加班一天。

工作性质就是在出班的那一天,手拿地狱十方旗,口念地狱十方咒,大开地狱之门,把人间死去的游魂召进地府阎罗殿。由阎罗王宣判生死因果,再经地狱转轮送往轮回转世或者无边刑狱。

......

方纳渐渐明白了,天地间的一切,比人们想像的还要精彩纷呈。

这天地间,无论东西方,都有仙,有佛,有魔,有妖,唯独早已没有了神。

远古大神的时代早已掀过,他们已为这天地,奉献出了一切,化身在了这天地间。

而这十方地狱,却是随着大神们一同诞生的远古空间。

不同于由后来修炼超脱大成的仙人组建的天庭,十方地狱独立于一切天地规则之外。

它掌管世间一切生灵生死,既管生,又判死。

区别于天庭的逍遥自在,十方地狱永远只能运转生死转轮,却不能插手任何天地规则。

从某一方面来说,十方地狱只是天地间一台自转不停的永动生死机。

至于阎罗王,说实话,方纳从未看清过阎罗王的真实面目。

传说,他是与十方地狱一同诞生。

而他在地府众人眼中的印象,就是永远一袭黑色镶金纹华服,周身围绕旋转着粘稠暗黑气流,喜沉默,面部好似虚幻空间般,时刻闪过无数面庞,却不知哪一张才是阎罗王的真面相。

平日无事时,最喜欢侧坐在他的阎罗王座上,闭目养神。

方纳好似感觉阎罗王从未出过他的阎罗殿。

后来私交甚好的牛头跟方纳说过,那粘稠的暗黑气流是众生业力缠身,是天地赋予阎罗王的规则。

至于真实面目,连被阎罗王亲手创造出来的牛头马面也未曾见过。

只说,是我们功德不够,堪不破罢了。

而说他是少年,方纳想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错觉而已。

同地狱一同诞生的阎罗王,又怎会是少年模样?

方纳每次出神想到这,都会好好笑自己一番。

......

方纳闲暇时曾问过牛头,在他之前还有没有过黄泉接引使。

牛头告诉他有过,而且也是同方纳一样,为功德圆满之人。

不过他没有名字,以前都是叫他接引人。

当方纳问起那人哪去了之时,牛头难得沉默了会,半饷才回答方纳。

而那句回答,方纳永远都会记得。

他啊,或许早已成神了吧。

......

地狱海海滩。

潇洒地吐了个圆形烟圈,方纳美美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自从亲手送走了人间年月已尽的婆娘,又送走了病死的儿子轮回后,这各式香烟,便成了方纳最喜欢的人间事物。

地府的生活与人间的生活是同步的。人间有了什么新玩意,地府马上也会出现。

换句话说,地府的模样就是人间的投影。

人间几何,地府几何。

唯一与人间不同的是,地府日月同辉,而其似乎无穷无尽的土地都是呈圆形环绕。而环绕的独一点,正是地府的地狱海。

而地狱海,则是地府黄泉所化。

真正的黄泉,不像人类民间所传,浩浩荡荡贯穿地府始末,来渡世人魂魄。而是一汪仅一尺有余的天地灵泉。

泉眼藏于阎罗殿,只有阎罗王才能掌管操弄。

地府的地狱海,正是阎罗王于阎罗殿中,用手掌捧一手黄泉水从殿上倾泻而化。

这些自然也都是牛头告于方纳的。

当初头次听说,方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地狱海,竟然只是用手一捧的黄泉水所化。

天地造化,果然不可猜量。

地狱海的中心上空,就漂浮着地狱十方王殿。

十方王殿面朝地府十方,气息苍老古朴,不似宫殿,却似道府,每一殿都犹如恒久在天地间的神褚一般,笔直矗立在地府上空。

可在地府日月双辉照耀之下,却只有阎罗殿闪耀着光辉,其余的九王殿从未亮过辉光。

方纳从牛头那里知道,其余的地狱九王早已超脱地狱,位列天庭之上。

这九方王殿之中早已空无一物。

只不过,方纳在牛头告诉自己这消息之时,从牛头的眼中还有旁边马面的脸上却读到了不屑。

深深的不屑。

怎么可能?牛头马面怎么会对位列仙班的九方地狱王展露出不屑?方纳不解地想到。

只不过从那时起,牛头马面就经常来找方纳给他普及这天地间的规则常识。至于那九方地狱王,却再也未提起过。

......

而少了九方地狱王的地府,在阎罗王的管理下,也并没有混乱不堪。

作为地府终身制员工的方纳,对于自己此刻的生活很是满意。虽说自己只是个黄泉接引使,但比地府其他员工,像无边刑狱的当差小鬼的工作那要轻松得多了。

好歹自己也是一方官员,掌管一方,即使这一方只有自己一个人,却也乐的逍遥。

管你生前气焰滔天,死后还是要归我方纳指挥。

就连当初那不可一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秦王嬴政,不也在来到地府的那一刻,被自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嘛。

而当初那个想积极功德圆满,早日位列仙班的想法,早就在牛头灌输的天庭竞争激烈,无数仙人斗得你死我活的画面下,随风而逝了。

......

抬手看了看表,快到人间凌晨十二点了,方纳伸了下懒腰,挣脱海风的轻抚,从沙滩椅上站了起来。

又要到周日了,方纳拍了拍脸庞,准备开工。

单手并指,方纳一声轻喝:“瞬”,空间一转,刚才还在地狱海滩旁,立马就来到了地府之门处。

这看来是空间瞬移的法术,其实是地府成员都会的道法。

不过,这瞬移,也仅限于地府中使用。

只要身上沾染地府之力,学会这个道法,便可以走遍除地府禁地外的任何地段。

......

地狱之门旁,牛头和马面早早地就到来了。

方纳朝着他们俩点头示意了下。

并不是方纳不想与他们说话,而是他们二位正在大肆地吞云吐雾,根本没空跟方纳交谈。

不同于方纳的喜抽香烟,牛头马面两位仁兄抽的,来的可要重口味多了。

牛头性烈,喜抽大麻;马面性沉,喜抽冰粉。

在人间相当于洪水猛兽的毒品,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只是能带来点刺激的生活调剂品而已。

趁着牛头马面吞云吐雾期间,方纳赶忙松了松衣领,这地方,还是这么恐怖炎热。

地狱之门的地段不同于地府内部地段。

这片地段,独立却又相接于地府内部。

地府内部土地广袤无垠,而地狱之门脚下能踩到的只是一片虚空。

虚空四周,是充斥着整片虚空的摄人心魄的黑。压抑的黑暗中,时不时闪烁星点光辉。虚空说不出来有多大,单凭观望,好似望不到边际;行走的话,却又只能止步于地狱之门前,再也踏不出半步。

地狱之门就恍如突兀却又理所应当地从这片虚空之下,拔地而起。

门状如饕餮兽口,高三十余米,上下门开格局,周身发散出黑冷的金属光泽。环身细看的话,厚重门身处上下铺满了微小倒钩,好似鱼鳞状的分布。

散发岁月气息的斑驳划痕遍于门的全身。

在门的正上方处,一左一右悬刻着两面不知名狰狞兽首,似龙似虎。

方纳知晓这为地狱之门守护兽-炼狱夜兽。

在方纳未来之前,是镇守地狱之门,防止外来生物进入地府内部的地狱门兽。不过却隶属于地狱九方王的转轮王,自然随着转轮王的位列仙班,也一并超脱地狱了。

而地狱之门最恐怖之处并不在于虚空的无尽黑暗,也不在于地狱之门的压抑威严,却在于从地狱之门顶上倾泻而下的两条地狱焰流。

地狱焰流状如瀑布从虚空顶端落下,呈螺旋状围绕地狱之门,相汇于地狱之门之下那片看不到的虚空。焰流似火非火,似水非水。却有着火焰都无法比拟的炙热高温,水流都无法相较的柔转千回。

平日顺着螺旋静静流淌,等到地狱之门大开,魂魄归来之时,虚空之下的焰流就会喷涌而出,化作火莲沾染到每个魂魄身上。牛头说,那是在炙烤完魂魄身上最后一丝生气,好让他们魂归地府轮回。

细看地狱之门旁那两条螺旋的地狱焰流,会发现暗红的焰流中流淌有着无数生灵的诡异脸庞,那就是生灵们对人间最后一丝的眷恋。

可惜人间却只流传着地府并不存在的魂断奈何桥,忘忧孟婆汤。

......

“小方纳,午夜要到了,快准备招魂吧。”牛头抽完最后一口dama烟,不舍地吐着烟雾朝着方纳说道。

每次方纳看到牛头眯着眼,抽完最后一口烟时,都会感到莫名的喜感。想像一下,一颗牛头被烟雾环绕着的样子,关键是模样还显得陶醉不已。

寡言的马面朝着方纳摆了摆手中的烟蒂,示意方纳可以开始工作了。

牛头马面的工作就是取代之前的炼狱夜兽,阻止恶意生物趁着地狱之门大开之际,混入地府内部。

不得不说,地府人手真的很缺啊。

方纳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双手捏就地狱十方印,身躯无风自起飘到了地狱之门的侧边。口中不断传出晦涩难懂的奇异旋律,正是地狱十方咒。玄奥旋律如同佛音绕梁般,一下充斥在整片地狱虚空,平添了几分祥和威严。

作为旋律的中心,此刻方纳手中地狱十方印不停换变,身上开始流转出淡金光波,光波中布满了不知名的古体文字,一圈一圈,仿佛水荡涟漪般,从上至下周而复始。待到淡金光波越转越急之时,从方纳身后飞出一物,旋转展开,正是地狱十方旗。

旗长约二尺有余,状若人间令旗,色泽暗金带红,旗正面镌刻“地狱摩罗”,反面镌刻“十方成空”,旗杆处印刻好似梵文的奇异花纹,此刻正随着地狱十方咒忽闪忽灭。

方纳用手一指,地狱十方旗便轻轻地来到了地狱之门正前方。

此时随着口中的地狱十方咒越念越快,整片虚空好似有了生命一样,能清楚地听得到呼吸声。而虚空之中那灰暗的星点光辉,也诡异地跟随着呼吸一闪一亮,直至越来越亮。

原来压抑黑暗的虚空此时变得犹如星光漫天,地狱焰流也开始散发着烟雾。

地狱十方旗正悠悠地漂浮在地狱之门正上方,而下方的地狱之门从地狱十方旗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其声如同人间雷雨来临前那低沉的雷声一般连绵不绝。

在这轰鸣声越来越大之际,紧闭双目的方纳睁眼了。

不过这双目之中没有了瞳孔,只是一片白蒙,来回闪着黑色的细线。

“混沌开兮,鸿蒙初化,万灵归顺,十方降世。”

方纳口中传来的并不是他的声音,他现在就好像一台人体喇叭,播放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恒古之声。

“人间魂灵,归我来兮,入转十方,天命轮回!地狱之门,开!”

这一句,却是用方纳自己的声音吼出来的。

“轰隆”,仿若混沌初开之声,地狱之门,开了。

门开之际,整片虚空顿时化作星云漩涡依附在地狱之门后,此刻,原先的虚空早已不复存在,只能看到地狱之门矗立在虚无当中。脚下则是奔涌激荡的焰流长河,不知流向何处。

牛头马面早已现出法相,与地狱之门等高,分别漂浮在地狱之门两侧。

而在地狱之门中的星云漩涡涡眼处,浩浩荡荡地飞出一白色长流,正是人世死去生灵组成的魂魄洪流。

生灵魂魄在洪流中挣扎哀号,却又不能挣脱。

焰流长河愤怒喷涌而起,溅起无数火星。连绵的火点飞至半空,化作婴儿握拳大小的火莲一一印在生灵魂魄额头。

刻种火莲,魂魄归位。

地狱十方旗,就浮于魂魄洪流的源头,带领着洪流飞向阎罗殿。

......

魂魄洪流已经持续一天了,而方纳的工作就要完工。

看着魂魄洪流中的众生相,方纳每次都会感叹,自己若不是十世功德圆满,也会如同这般随流转世吧。

正当方纳准备收旗闭门之际,末尾的魂魄洪流处飞出一团七彩光华,直朝方纳三人而来。

七彩光华落于地狱之门侧身处,立于虚空,光华如水波荡开,化作光点消逝不见。

而后显露出一人。

那人,赤衣加身,红绳系腰,双足悬浮离地,是一男子。

面容比之众生相中最平常的还要无奇,却又矛盾地和谐出彩。尤其是双目,每目双瞳,粗看宛若无底深渊,细看又犹如阴阳太极,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三千烦恼丝随意扎成马尾状,不添娘化,却平增不羁英武。腰间红绳上,拴着一枚流转青色光华的酒葫,似有酒香飘溢。

这人,方纳认得。

当初方纳头次做黄泉接引使工作时,他也是在末尾的魂魄洪流处出现。方纳初初遇见还以为是仙人,正想向前拜会之时,耳中便传来阎罗王告诉方纳不需管他,任他作为的话语。

而后,每过数十年不等,他总会在地狱门开之时,在最末尾的魂魄洪流中出现,然后自在地拿出系在腰间的酒葫,去舀一葫地狱焰流,一副仙人作派。

而每次经过方纳身边之时,他总会朝着方纳微笑,也不开口,然后递给方纳一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葫芦,里面装满了方纳自从喝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忘记过的无名仙酿。

方纳也不懂怎么拒绝他,每次都只好自顾自地说声感谢。

这一次,那男子又如往常一般,取下腰间酒葫,收了一葫地狱焰流,满意地摇了摇后,系回了腰间。

赤着的双足暗合奇异节奏向方纳走来。

朝方纳摇了摇手中不知哪变出的酒葫,微笑着递给了方纳。

方纳颔首道谢接过后,他又转身拿出两个酒葫,作势递给牛头马面。

而每当这时,牛头马面都会低头沉默,不敢与男子目光相接。平日话痨的牛头封口低首,寡言的马面就更显死寂。

男子目光流转,手中两个酒葫瞬间消失,吐出一句无趣后,便踏着洪流消失不见。

这戏码,是方纳每次见到男子都会上演的一出。而那句无趣,则是方纳听过那男子讲的唯一一句话。

声音不大,却贯彻整片虚空,也说不出是什么声音,能够感受到的就是男子无趣的情绪。

方纳看到牛头马面这样,自然不会自讨无趣地去询问缘由。只不过,每次都会加深一次对那男子的好奇。

他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方纳总是这样想到。

同与以前,这次牛头马面依旧沉默不语,不接酒葫。

赤衣男子转身欲走,方纳习惯性地将念动地狱十方咒关闭地狱之门之际,赤衣男子忽又转过身来,淡淡地道出一句话。

“你想成神吗?”

方纳能清楚地感觉到,当男子说出这句话时,整片地狱虚空似乎都震了一震。对于身边的牛头马面,更是能够清楚感觉到他们的身躯紧绷,一种恐慌的情绪在他们身上蔓延。

方纳不知为何,他知道男子这句话单单只是对他所问。

神,那是多么遥远的存在?天地间的神不是早已逝去了吗?

待方纳回过神时,那赤衣男子早就踏着魂魄洪流离去。

成神,吗?

......

地狱海边。

赤衣男子望了望地府上空的同辉日月,自顾地笑了笑。

赤着的双足踏足海面,如履平地般在海面上行走,随着波浪自在前行。

赤衣男子前行的方向正是地狱海中心。

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赤衣男子踏入地狱海的那一刻,从未起雾的地狱海泛起了朦胧雾潮。当赤衣男子越行越远之际,朦胧雾潮已然快成实质,弥漫了整片海域。

若是从岸上望去,会发现地狱海已经不见。

......

阎罗殿。

地狱转轮正无声地自转着,先前浩浩荡荡的魂魄洪流此刻却缩小变得如同匹练白布样,从转轮入口输进。

此地狱转轮可不同于地狱转轮王的转轮。

转轮内自成空间,一转判因,二转判果,三转轮回。

民间传说的地狱十八层无边刑狱便是在其中。

这是地狱镇狱神器,天地不灭,轮转不止。

而这件神器的主人,阎罗王,此时正端坐在阎罗王座上,繁忙地批阅生死簿。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王座上的阎罗王忽地身躯一顿,转又立刻恢复平静,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又来了?”

声音似真似幻。

“为什么要说又呢?”

赤衣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地狱转轮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转轮说道。

阎罗王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张好似虚幻空间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究竟想做什么?”

语气似是无奈,又显决绝。

赤衣男子的目光从地狱转轮上收回,环顾打量着阎罗殿,而后,面带玩味地转向阎罗王,悠悠开口道:“这么多纪,你这阎罗殿还是一点都没变。”

“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就算是你,也一样无法改变。”阎罗王说罢,就闪身来到了赤衣男子面前。

赤衣男子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瞬间气势逼人的阎罗王,嗤笑道:“我知,我知。别离我这么近,我可不想无故沾染你的恐怖业力。”又一个闪身,赤衣男子坐到了阎罗王座上。

赤衣男子拿起生死簿,随意翻阅着。

“我不会去改变什么,我只会等到什么自己改变。”

说罢,用手指了指天,看着阎罗王说道:“天上的那九个,不想在地府为仙,只想登天逍遥。他们只知道,地府没了他们一样运转,而你的用心,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你虽然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但却是最了了天地的。”

阎罗王听后,沉默不应。

赤衣男子正准备再说之时,忽地眉头一皱,双手合十,朝着阎罗殿门口颔首低吟道:“地藏菩萨,别来无恙。”

话音一落,只见阎罗殿门口空间裂开一道狭口,里面传来阵阵佛音,祥瑞满光。

从里,一僧踏地走出,宝装袈裟披身,周身梵文流转,元阳脑后显法相六头十二臂,分结六佛印,分持六佛器,六面孔一面一神情,意为度尽六道。本相唇红齿白,面像古朴平和,无悲无喜,如同坚忍大地一般。

正是发下宏愿“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地藏菩萨!

在地藏菩萨身后跟随着一头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瑞兽,乃地藏菩萨护法坐骑“谛听”。不过这谛听看起来,有些奇怪,那就是它的嘴巴好似无缝一般紧紧贴合在一起,很是怪异。

“小友,还愿可否如意?”地藏菩萨朝着赤衣男子回礼道。

赤衣男子仰天大笑道:“哪有什么如不如意的。倒是菩萨你发的宏愿,不知何时才能圆满。”

地藏菩萨听后低眉,凭空踏出一步,就来到阎罗殿之上,面向阎罗王施了一礼,才转身回答道:“如若不能圆满,对小僧来说也算是好事。”

“好事?菩萨好心境!”赤衣男子目光转向地藏菩萨身后的谛听说道:“小畜,上次嫌你在我面前聒噪,判你无言。今日看来,想必你也知错。罢了罢了,解吧。”

话一说完,谛听那怪异的无缝嘴部,自动裂开,恢复原本的模样。只不过,谛听依旧老实地呆在地藏菩萨身边,不敢迈出一步。

赤衣男子看了看地藏菩萨,话锋一转。

“那菩萨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你那宏愿也只能是宏愿而已!何不放下心中执念,先成神,后空地狱!”

原本沉默不语的阎罗王听到这句话,身上的业力气流流转的更加迅速了。

瞥了眼一旁的阎罗王,赤衣男子又追问了一句:“菩萨,可好?”

“小友,我们俩证的道,不同。”

地藏菩萨面相依旧无悲无喜。

霎时,阎罗殿起风了。

“菩萨,好一个道不同!”赤衣男子身上衣物忽地随风而起。

衣物飘动间,可以见到赤衣男子身上竟然从上至下都缠绕着粗大的黑色锁链!

粗大的黑色锁链不知是何材质作成,看上去就是一种纯粹到底的黑,黑得令人感到心寒彻骨,感觉不到有一丝生机,仿佛连周边的光线也被其吞噬了一样。锁链上面还雕刻着显眼的暗金色花纹,从上透露出一股苍凉恒久的气息,显得玄奥无比。暗金色花纹遍布锁链上下,更加神奇的是,那花纹竟然如同活着的妖异金蛇一般,悠悠地在铁链上流转着,循环往复在锁链周身。

“天上那群人,愚蠢地认为这天荒地封链就可以锁住我。殊不知,若不是当日我故意为之,这天地间,又有谁可以给我套上这锁链!”赤衣男子不复刚才的神情,气场张扬地说道。

地藏菩萨再度低眉。

这时,身上暗黑业力已经平复下来的阎罗王似是有些疲惫地开口:“你这是打算要还愿屠天了吗?”

“屠天?哈哈哈,那也要他们配得上当天才行!”赤衣男子转瞬又说:“他们只是怕我抢了他们的天,可我又何曾稀罕!”

语毕,赤衣男子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在的地方,便为天!”

八个字,掷地有声。

接着又指了指地藏菩萨,道:“菩萨,都说佛道一家。你既然说我们证的道不同,那就在我指的这片天上,来与我论道千年吧!”

话还未说完,赤衣男子脚下的土地瞬间从分崩离析,连带着地藏菩萨的那片空间犹如画纸一般,从阎罗殿上飘然而起。一眼望去,就像张素描着那片空间的等大画稿。

阎罗王见此状,正要发作,就看见地藏菩萨,在那脱离独立的阎罗殿空间中朝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与人论道千年,怎能无酒?不妙不妙,黄泉水来!”赤衣男子的声音响彻阎罗殿。

一束闪着七彩光芒的清澈泉水从阎罗王座后飞出,笔直落向赤衣男子手中拿着的酒葫里,正是地狱黄泉水。

赤衣男子将手中的酒葫大力摇了摇后,赶忙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呼气道:“这地狱焰流加上黄泉灵水酿出来的烈酒,当得上是天地第一!”而后心满意足系于腰间。

脱离出来的空间泛起波纹,开始慢慢变淡模糊,只能依稀看见赤衣男子与地藏菩萨席地而坐。

就在空间就要消失之际,伴随着赤衣男子的一声聒噪,从中哀鸣地飞出一物,正是谛听。

而后,阎罗王耳中便传来了赤衣男子的一句话语。

“这天,是要变了。”

再转眼,阎罗殿就恢复了之前的沉闷,只不过多了一只哀鸣的谛听,还有那地狱转轮在不停转动着。

阎罗王抬头望了望那似乎俯瞰众生的天的方向。

天,真的要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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