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走远后,乱哄哄的街面归于宁静,遍地狼藉,等躲过风头,百姓又得以到市井中采买商品。
晌午时分,骄阳如火般烘烤大地,刘表坐在茶肆消磨时间,耳听南来北往的客商闲谈,其中不少指天叫骂,问候董卓的祖上三代,言辞慷慨激烈,但只是说说,若董卓驾临此处,立马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突然,街上又开始了骚乱,同时涌出了成群的西凉甲士,全副武装,态度蛮横跋扈,挨家挨户的敲门,甚至直接用脚踹开,咆哮道:“让开,董相国遇刺,贼人在逃,我们例行公事,奉命搜查!”
“军爷,小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窝藏刺客啊!”被盘问的百姓哭喊着央求。
军士狠狠踹了他一脚:“去你的,有没有窝藏,老子查了才知道,少管闲事!”
‘董卓遇刺’的消息蔓延开,尚且不知真伪,百姓鬼哭神嚎,街面遍地狼藉,小商小贩来不及收拾,纷纷躲回家中,求诸天神佛保佑,那帮煞星不要上门。
西凉军风纪败坏,搜查过程中,遇到有姿色的女子,可就遭了无妄之灾。
狼心兽行,无法无天!
身在茶馆的刘表免不了耳濡目染,而且听到消息时,店里的客人已经跑光了。
叫来店小二,不等开口询问,人家苦苦哀求道:“客官,你赶紧走吧,咱们这要打烊了!”
“呃!”
刘表瞪起双眼,看着街上风雨欲来的架势,心生疑惑:董胖子真的一命呜呼了?
如果是真的,那感情好,没他什么事了,回去继续当荆州刺史多好。
被请出茶馆,刘表站在街上,搜查仍在继续,忽然生出念想:“要不要去问问王允和杨彪,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有蹊跷!”
刚准备去司徒府,刘表疑心生暗鬼,四处望了望,刺杀也好,搜查也罢,一切毫无预兆,像是空穴来风。
成熟稳重的心智救了他一次,但不意味着警报解除,刘表身上可藏着小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关系重大,假如被西凉军拦住搜查,准保露馅。
届时,别说小命不保,董卓怒火之下,牵连到小皇帝,汉室复兴的机会就成了镜花水月。
做贼则心虚,刘表怀揣密旨,看着街上走过的军士,决定先找避避风头。
混在乱民众,跑了两条街,来到一条人烟稀少,极清净的街道,西凉军尚未搜到这里。
四处观望一阵,刘表瞧见一户人家,墙高一丈有余,挺气派,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搓了搓手,刘表抽出七星刀防身,退后两步,猛得飞速助跑,双脚轻点地面,鹞子翻身般跳过墙头,平稳落下。
不打招呼就闯进别人家院子,无论前世今生,刘表都是第一次,暗自捏把汗,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但保命要紧,哪考虑的了许多,先顾着眼前吧。
脚步落地无声,溜到一棵树下,刘表心脏砰砰乱跳,目光四下观瞻,扫过每个角落,周围没有人经过,暂时是安全的。
就在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旁边转过一张女子的脸,见有生人闯入家中,语气惊慌道:“你是…...唔……”
一时间,刘表如坠冰窟,到底是被人抓了现行,顾不了许多,在叫破喉咙的刹那,紧紧捂住女子的嘴巴,一不做二不休,将七星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平心静气说道:“姑娘,你不要紧张,我一不图财,二不图色,冒昧闯进贵府,只想躲过搜查,寻个暂时容身的地方。”
“听懂了吗?答应就眨眨眼。”
虽是肺腑之言,但利刃抵住人家姑娘的脖颈,说自己没有恶意,这话刘表自己都不信,太荒唐了,糊弄小孩呢。
抱了鱼死网破的决意,如果她剧烈挣扎,那就鸡飞蛋打,大家一起玩完!
或许是苍天开眼,那姑娘呜呜两声,眨着一双极美的凤目,破天荒的点点头。
刘表将手拿开,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女子唇齿轻启道:“街上的大兵,是抓你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被逮到,我肯定活不成。”刘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给出个似是而非的解释。
“那……你随我来吧。”
女子心情平复,温婉的笑了笑,刘表丝毫不肯放松警惕,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奇怪的是,女子乖巧顺从,没拒绝他的请求。
“就是这了。”
走进房间,刘表抬眼打量,这里淡香扑鼻,像极了女子的闺房,除了简单的床铺被褥,值得注意的,就是墙上的焦尾琴和几幅字,其中一张字迹妍丽,笔锋细腻,上面写道:“金生砂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生于微卑;盼倩淑丽,皓齿娥眉;玄发光润,领如螬蛴;脩长冉冉,硕人其颀;绮绣丹裳,蹑蹈丝扉;蹒跚蹴蹀,坐起昂低……”
据刘表所知,这篇文名为《青衣赋》,是大文豪蔡邕的著作,以细腻华丽言辞,讲述了一段恋情故事,坦然的表露了对一名身份低微的女子的爱慕,刻画的入木三分,极尽真实。
文章高雅,字迹清秀漂亮,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女子的房中,怎么会有蔡邕的名作?
相比于后世,蔡邕在东汉可是大大滴有名啊,学问满腹,精通诗词书画,音律上更是博采众长,曲高和寡,更重要的是……
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刘表心虚的问道:“姑娘,你的房中,怎么会有蔡学士的大作。”
“哦,何以见得?”女子小声问道。
指着墙上的笔墨丹青,刘表成竹在胸道:“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这首《青衣赋》是蔡邕的杰作,就是字看着不像他本人的亲笔。”
女子答道:“实不相瞒,家父正是蔡邕,《青衣赋》是他所作,被我临摹下来,挂在房中欣赏。”
这就说得通了,女儿的房中有父亲的文章,再正常不过了。
“原来是蔡学士的千金,失敬!”刘表抱拳弯腰,顿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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